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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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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盡這才看清楚來人,瞳孔猛縮,心跳驟停。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帶得翻倒在地,“砰”的一聲脆響劃破雅間的靜谧。他背上瞬間滲出一層冷汗,手指攥緊茶盞,指節泛白,腦中隻剩一個念頭:她怎麼逃了出來,還敢頂了任鳳的位置?

“怎麼了?”王枂擡眼看他,語氣波瀾不驚,似渾不在意。

郭盡僵在原地,喉頭一緊,連忙跪下,語無倫次道:“王公恕罪……下官方才看得入神,一時失了禮數。”他低着頭,心跳如擂鼓,生怕王枂追問。他知道阿姌頂替任鳳絕非偶然,若她此刻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王枂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見那領舞女娘面容蒼白,身形瘦削,眉目間透着一股拒人千裡的冷意,與場側撫琴的秦懷判若兩人。他微微搖頭,目光重新落回秦懷身上,淡淡道:“茶還是黃岩的好,清透如水。北境的磚茶,總帶着股粗犷刺舌的味道。”

郭盡聽了這話,心頭一松,暗自慶幸永嘉三年的宮宴王枂尚未入京,無緣得見那人。此刻遠遠一瞥,未生疑心,隻當她是個普通貨色。他強擠出一抹笑,附和道:“是,是下官膚淺了。”

王枂似被擾了興緻,懶懶端起茶盞繼續慢飲,連讓郭盡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郭盡跪在地上,額角冷汗未幹,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飄向台上。

阿姌站在陣心,目光掃過台下黑壓壓的人群,耳邊忽地響起阿娘的聲音,低啞而急促:“我讓你去跳……我讓你去跳……”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殘陽如血,屋頂轟然崩塌,阿娘那雙素白的手無力地搭在門檻外。她呼吸一滞,手足冰涼,整個人仿佛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怎麼不跳了?”

“跳得什麼玩意兒!趕緊下去吧!”台下不滿的噓聲如針刺般傳來。

就在這時,與眠雅間内傳出一陣箫聲,蒼涼綿長,宛如天山深處的風雪呼嘯。箫聲與雷鳴交疊,似天地共鳴,震得人心弦一顫。那聲音如利刃穿透喧嚣,直刺阿姌心底。她閉上眼,心口的激烈跳動在這蒼茫的合奏中漸漸平息,再睜眼時,面上已褪去慌張,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的決然。她手足柔如流水,指尖輕顫,像一朵傲雪的冬花在狂風中緩緩盛放。

她先是展臂,繼而折腰,腳下輕旋,青绫飛揚間,人如驚鴻般漸入佳境。她越舞越疾,旋轉如風中飛絮,金絲紗衣在燈下熠熠生輝,滿腔悲恸似從靈魂深處被喚醒,一并在這舞姿中灼燒殆盡。周圍八位女娘猝不及防,眼見阿姌的節奏驟變,步法淩厲如風,隊形一時跟不上,慌亂中漸顯零落。

姜早暗道不妙,低聲傳音:“無論如何,舞不能亂!”她使了個眼色,衆人心領神會,迅速調整,将阿姌圍在中央,順勢轉為襯托之勢。原本整齊劃一的胡旋舞,竟化作衆星拱月般的變陣,八人如花瓣簇擁着阿姌這朵寒芯,襯得她更顯孤傲奪目。

台下忘了喝彩。衆人隻怔怔地看着那台中央衣袂翻飛的少女,看她将掙紮、悲怆與執着盡數融入旋轉的身影,似風中凋零的雪蓮,轉瞬盛放,轉瞬墜落,卻又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樂師們也被這突變弄得措手不及,筝聲琴音接連失手,秦懷試了幾次插不進去,索性停下,隻餘箫聲與雷鳴交相呼應,回蕩在昭華樓内,似天地為她一人悲歌。

曲罷,舞止。阿姌收勢,輕阖雙眸,以合掌謝幕。她微微喘息,眼底似萦着一層薄霧,像是淚光,又像是寒霜。其餘女娘随即圍攏,或嫉妒,或怅然,目光複雜,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舞,終是她赢了。

台下靜默不過數瞬,陡然爆發出潮水般的喝彩,山呼海嘯般震得樓闆顫動。平日自诩持重的高門子弟,此刻也齊齊起身,探身向前,迫不及待想一睹那面紗下的真容。

禮官在台側的帷幕後貓腰示意,壓低聲音催促:“還愣着作甚?快些退下!”

可台上那幾位不但沒退,反而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身姿輕盈地躍下台去,穿梭在各桌之間。

她們謹記阿姌交代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裡”,紛紛朝着自己心儀的郎君發起攻勢。

想日後穿金戴銀衣食無憂的,奔向了天圓地闊、耳長厚鼻之人;想得溫柔體貼噓寒問暖的,奔向了彎眉笑眼眉疏女相之人;想做官家女眷的,奔向了權柄斜入、印堂锃亮之人。

阿依曼趁亂轉身走向後門,手指攥緊章琳令牌,步伐如風,心底叫嚣着對自由的渴望。

姜早拉着姜晚,款步走向一位錦袍富賈,那人耳厚鼻闊,滿臉紅光,正端酒盞打量人群。可那肥頭大耳的豬頭樣,讓姜早心裡一咯噔,那大富賈見二人本來,手中酒杯已向姜早舉來,卻不料她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微微笑錯了身,奔向了另一桌長相稍霁者。

她聲音柔中帶韌,柔弱無骨的手已經輕巧地翻過幾層衣衫,點在了那人心口:“郎君,奴家姐妹二人自幼相依,若得一主,定當齊心侍奉,絕無二心。”她側身讓姜晚上前,姜晚低眉順眼,露出羞澀模樣,恰與姜早的魅惑相得益彰。她又遞上一方帕子,輕聲道:“郎君若不嫌,奴家姐妹願為郎君拭汗奉茶,一并侍奉左右,豈不比獨得一人更妙?”

她眼底閃過急切,語氣卻掩得極好,柔媚中透着懇求。

那小富賈被她哄得六神無主,見她輕挽發髻,露出一段瑩白脖頸,手情不自禁地撫了上去,姜早宛如被烙痛般嬌嗔:“郎君若憐我姐妹情深,此生定不忘恩。”

姜晚則攥着姐姐袖角,低頭福身,細聲道:“奴家願随姐姐,侍奉郎君。”姐妹一剛一柔,宛如雙姝并蒂,引得周圍人投來豔羨目光。

那小富賈雞叨米似的點着頭,“好說好說,爺定把你二人收入房中。”

姜早心放進了肚子裡,暗舒了口氣,索性也不再物色他人,斜坐在那人腿上親自喂上了酒。

王枂卻隻盯着秦懷。

她已下台,微垂着頭,半露香肩,正與一書生裝扮之人小斟。

她身上書香門第的自矜與風塵零落的羞赧交疊,琴音餘韻似還萦繞在她指尖,比起他人的刻意媚态,更添幾分憐惜。

那書生醉态微醺,手已伸向她肩頭,眼看要觸及肌膚,王枂眼底一沉,再難遏制胸中逆火。

他猛地操起桌上酒盞砸向郭盡,怒喝:“成何體統!”

鈞瓷盞雖薄卻韌,砸在郭盡額角,鮮血瞬間淌下。他連連叩首,戰戰兢兢:“王公恕罪……下官……”話未說完,又挨了一腳踹在心口,王枂怒吼:“官什麼官!信不信我摘了你的官帽,還不快滾下去管管!”

郭盡疼得冷汗直流,連滾帶爬出了雅間,點了守衛,氣急敗壞地沖下樓。

樓下亂作一團,女娘們裝扮相似,他一時難辨阿姌何在,但眼下急務是先将秦懷帶離。他咬牙擠入人群,目光如刀四處搜尋。

而暗處,一根梁柱後,一道冷靜的目光始終鎖着郭盡的背影。趁衆人視線聚于内場,那身影悄無聲息地翻進與眠雅間,落地無聲,如鬼魅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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