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安堂衆人看見這情勢,面露尴尬,跟上來也不是,停在了離二人稍遠的地方。
溫鑅靠着樹幹緩緩坐下調息,沉着地分析道:“方才那人,應該就是喻臨。”
阿姌颔首,她蹲在他身邊,為他擦額頭上的汗,“這麼說來,芍藥怕是落在他手裡了。可他與芍藥素無仇怨,為何要隐了她的消息?”
夜風掠過,帶來一絲涼意。溫鑅舒服了點,他望着她的目光有了深意,嘴角也染上一抹溫柔的笑意,“怕是因為你出手便是天霖功法,他想以芍藥做挾,和天霖做筆生意……”
她咬了咬唇,“都怪我莽撞,讓芍藥羊入虎口……”
溫鑅擡手輕撫她的發頂,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無礙。你做得沒錯。不過要想救出芍藥,還得從徐青山那裡入手。”“明日你去州衙,就說你阿姊押镖至雲州後失蹤了。”
“可徐青山……”
“他投誠是被迫的。”溫鑅低聲道,“這座城在他手中經營多年,不可能毫無準備就投了燕軍。況且……”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阿姌一眼,“一個為百姓着想的官員,不該這麼輕易就背上罵名。”
阿姌若有所思:“所以你是說,事情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就說是尋人。”溫鑅避開她的問題,輕聲道,“看他如何反應。”
次日,阿姌“攜”溫鑅按計劃去了州衙尋徐青山。
徐青山坐在州衙後堂,看着眼前這對奇異的“兄弟”。
二人裝扮行為皆如出一轍,後面那男子雖身材高挑但卻單薄,舉手投足間帶着病弱之态,面上蒙着輕紗帷帽,神秘莫測。
倒是那個頭小的,一雙黑瞳精神異常,英氣勃發,舉止利落,與“兄長”形成鮮明對比。
徐青山暗自思忖,這二人舉止親昵,想必關系非比尋常。适才那男子一個趔趄,弟弟忙不疊地扶住,掌心還在他腰間多留了片刻。若真是兄弟情,哪有這般親密?
不過他倒也見慣了這等事。做官一場,什麼沒見過?隻要不傷風敗俗,他也懶得過問。
“大人。”阿姌從袖中取出一幅畫像,雙手呈上,“我那阿姊便是被這人所擒。”
徐青山接過畫像,入目是一張霸道俊朗的面容。他瞳孔猛縮,手指微顫——這不是新任都尉燕澄是誰?
徐青山顫抖着手放下畫像,仿佛那薄薄紙張有千斤重。
“這……這是……”他擡頭看向阿姌,面色煞白,“二位可知這是何人?”
溫鑅立在阿姌身後,目光卻落在徐青山幾案上那碗半涼的參湯。
湯色渾濁,想是煎了許久。茶盞邊還擱着幾味安神的藥材,想必是為了提神熬夜理事。再看案頭公文,堆疊頗高,他案前擺的那份,字迹潦草卻力透紙背,顯是寫得急切。
他又看向徐青山。不過四十出頭,兩鬓卻已全白。指尖還帶着些許墨痕,衣袖也是皺的。這般不修邊幅,怕是連更衣的工夫都不願耽誤。
徐青山沒想到燕澄竟是個強搶良家子的主兒,雖想助人,但他自己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眉頭緊皺,面露難色。
“徐大人。”溫鑅替他解圍,輕聲開口,“你隻需将都尉引開一個時辰便可。”
徐青山見這弱柳扶風的男人雖氣弱但說話卻胸有成竹,斷然不像是一介草民,開口試探道,“本官惜命,你們這個燙手山藥,接不了。”
他佯裝把狀紙一揚,被阿姌出手搶下,斥道,“你這貪生怕死的狗官...”
話沒說完便被溫鑅拉回了身後。
他朝着徐青山恭敬地作揖,“大人守着這雲州城二十載,數次有升遷機會也均被婉拒。”溫鑅輕歎,“草民賭大人所言非本心,所行皆障眼。所以草民這狀紙,大人一定會接。”
徐青山急忙起身,急走了幾步想看清那帷帽下的面容,“你們……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