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見人走遠才鬥膽問:“小姐,您真的那麼打算的?”
望着那背影,顧貞綿收起架勢,眼底浮現一絲茫然的神色:“我當然希望……一切能如我所願。”
江韫烨怒氣沖沖的穿行在長廊中,正巧看到柏寒洲手綁着白布走過來,看來他收到了自己來顧府的消息,過來堵自己的吧。
他闊步欲與柏寒洲擦肩而過,卻被他喊住說:“江大人,我想和你聊聊。”
江韫烨語氣很不爽,“你想問什麼?”
“聽說江大人去聖上面前請求取消賜婚,被杖打了十大闆,今日來顧府可是為了取消婚事?”他眼中藏着期待。
江韫烨站定身子,半垂眼簾的看着他說:“正是。”
柏寒洲臉上顯現雀躍的神情。
“隻可惜,要讓柏大人失望了,”他看着柏寒洲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顧姑娘不打算取消婚事。”
“什麼?”這明顯在他的意料之外。
江韫烨背手冷言道:“柏大人可明白一個道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江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柏寒洲皺眉,仿佛聽到了刺耳的話。
“眼下的情形,柏大人更愛美人還是功利?”多言兩句他隻怕罵出口。
柏寒洲有些生氣了,“你的意思是我不夠愛她?”
“這可不是在我看來,”江韫烨已經不是當時那個愣頭青了,才不想摻和在他們之中,“不同意取消婚事的可是顧姑娘。”
柏寒洲一怔,此刻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今日即便不是我,京城當中與她足以相配的公子哥不在少數,你應該想明白是什麼讓她這麼心甘情願的認定一個人。”江韫烨覺得自己說得足夠多了,倘若他再不開竅,那隻能說明這是顆榆木腦袋。
*
趁着江韫烨出去了,桃花命人清掃了下屋子,改了改格局,隻聽得門口的丫鬟喚道:“少爺。”
她轉身正想說兩句,就被疾步進來的人擁入懷裡,抱得死緊。
“怎麼了?”桃花看不到他的臉,踮着腳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
“倘若婚事不能取消,我帶着你去私奔,浪迹天涯。”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好似不大高興。
這說的什麼胡話?桃花從他懷裡掙脫,雙手捧住他的臉。
平日裡看着那麼意氣風發的俊俏臉蛋,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似的,她想了想問:“去顧府吃癟了?”
他點了點頭。
“讓我想想,”桃花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一圈,“顧貞綿不願取消婚事?”
江韫烨懶着她的腰點頭說:“你怎麼猜出來的?”
她嘿嘿一笑,總不能說自己是根據原著總結出來的吧。
原著裡顧貞綿一直都是一心二意,一邊心中很是享受江韫烨對自己毫無底線的寵愛,一邊又傾慕柏寒洲的野心與高傲。
作者在大結局前安排了盛洲的劇情,讓顧貞綿對柏寒洲失望,從而一心一意都放在江韫烨身上。
但因為自己這個變數,在盛洲的劇情替顧貞綿擋刀的人由江韫烨變為了柏寒洲。
所以她現在還是這種态度,一手想抓着柏寒洲另一手又不想松開江韫烨。
“當然是我聰慧過人了。”桃花雖然很感動他現在堅決的态度,但真違背了聖旨與自己私奔,以後的日子更難過。
她拉着江韫烨的袖子安慰他說:“事情還沒到最後一刻呢,你先别想得那麼消極。”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過去好幾日,顧府仍沒有傳來消息,倒是有人約他去城外涼亭一見。
這一路上江韫烨的眼皮子跳個不停,他心中隐隐不安,直到站在涼亭外,才看到約自己見面的人是誰。
顧太師瘦削的身軀站起來,清風拂過瘦的仿佛隻有一把骨頭,眼眶骨深深地凹陷,分明幾日前見到的還不是如此,才見面他便說:“我隻有一事想請求你。”
半生受人尊敬的帝王之師,竟然卑微到如此地步,江韫烨心中不忍:“太師請說,但凡晚輩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你能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迎娶貞兒。”年邁滄桑的聲音飄了過來,卻是狠狠地砸在他的心頭。
江韫烨沉默了半晌,搖頭說:“僅此一事,晚輩不能答應。”
“一切皆是我的過錯,倘若我不收下他做弟子,倘若我不放心将他安置在顧府,也不會讓貞兒……哎,一切都由我而起,我知曉你是好孩子,我這把骨頭不想讓我膝下唯一一個珍惜的女兒,嫁給一個不珍惜我女兒的人,就當老夫……求你了。”顧太師扶着石柱緩緩的彎下身軀。
他三兩步上前,趕在還沒跪下之前攙扶住那把清瘦的骨頭。
“顧太師!晚輩受不住!”江韫烨驚呼。
顧太師一把拉住他的手說:“我活到這個歲數,也已經活夠了,如今隻有貞兒這一個牽挂,隻要你肯娶她,我願成為扶搖樹。”
盡管清瘦至此,但手中的力道鉗制着他,宛如一根救命稻草,“太師,晚輩不喜功名利祿,至于她腹中懷有柏寒洲子嗣的事,晚輩一早就知。”
顧太師臉色煞白,失去了所有力氣,搖搖欲墜的跌坐在石凳上。
“老夫活了一世,教人倫理常綱,卻沒想到自家小女竟然做出如此不齒的事來。”他呼吸急促,仿佛下一瞬就要喘不上氣來,江韫烨趕緊撫着他胸前舒氣。
“柏寒洲那厮……”顧太師像是想到什麼,閉了閉眼睛,“他竟然威脅老夫,說貞兒肚中懷有他的子嗣……要我同意取消和江家的婚事,好讓他娶貞兒。”
江韫烨聽着頻頻皺眉,聽着都覺得他不是個人。
顧太師的聲音聽着漂浮,“老夫……絕不能讓……他,得逞……”
氣音越來越微弱,他眼看着面前皺紋滿面的老人閉上眼去,江韫烨頓時慌了神,趕緊帶人回城。
他将人送到顧府,人們圍了上來,擡人的擡人去入宮請太醫的請太醫,顧貞綿也不顧自己懷有身孕,神色緊張的跑出來。
江韫烨也跟着進府,他實在是放心不下。
直到太醫診過脈後,轉頭對衆人露出難言的神情,“太師怕是……沒多少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