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蝶聽完,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說道:“不必了,我,我已……”
她已知蕭别情對她的心意,若告知他自己不日便要死去的真相,恐他會傷心。況且,前幾日,她尚未确定自己是否會消失于天地間。到得後來,她才明白,自己也會像柳小姐那般睡去,再也醒不過來。如今她醒來的時間愈來愈少,有時連蕭别情說一句話,她也要聽三四遍才聽得清楚,想瞞,卻也瞞不住了。
她正欲将此事告知蕭别情,卻被蕭别情打斷。他忽然握住她的手,靜靜地凝視着她,說道:“你或許隻是生了一場怪病,我帶你去求醫,直到你好為止。你也不要放棄自己,好麼?”
花小蝶見他素來無嗔無喜的眼中含着擔憂之色,心下一軟,說道:“好罷,隻要同你一起,去哪裡都好。”說完,蒼白的臉頰微紅。
二人雖未明确的表達過自己的心意,但彼此心裡早已明明白白。
蕭别情将她摟在懷中,下颌輕輕地抵在她的頭頂上,說道:“我也是。”
轉日一早,蕭别情叮囑了孩兒們一番,讓他們好好吃飯,不要打架,照顧好妹妹,自己便帶着花小蝶下崖了。
方從船艙裡出來,便見一個披着狐氅的少女立在崖下。
花小蝶看清她面孔,心下微驚,卻露出一個釋然的笑,說道:“你來了。”
小小蝶嘴唇動了動,見蕭别情扶着她,而她臉色略白,臉已瘦了一圈,瞧起來弱不勝衣,心中不由得一急,諸多情緒抛之腦後,忙走上前,說道:“姊姊,你怎麼了?身子不适麼?”
花小蝶柔柔一笑,伸手撫摸她的頭,說道:“莫擔憂,一些小毛病,我和蕭大哥正準備去求醫。”
小小蝶急道:“我也陪姊姊去。”略頓了頓,眼眶一紅,抓住她的手,垂下雙眸,說道:“姊姊,昔日我對姊姊不敬……惹姊姊傷心,是我不對……可是我……我現在已想通了……姊姊是除了我娘和哥哥外,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不應該……”
花小蝶耐心聽她說完,才道:“你不必對我道歉,是我該向你道道歉才對,讓你傷心,是我不好。”
小小蝶一聽,心中更為愧疚,抓住了她的手指,說道:“姊姊很好,姊姊是天底下最好的姊姊……”
花小蝶道:“你遠道而來,吃飯沒有?你若來,也應提前告訴我一聲,我燒飯等你來吃。”
小小蝶看着她,兩滴熱淚沒有征兆的滑落,哽咽道:“我……我做夢,夢見姊姊……夢見姊姊……我很傷心,隻給哥哥留了封信,就跑出來了……姊姊,你身子還好麼?”
花小蝶愣了一下,忽然會意。她與小小蝶乃是同一個人的前生今世,自然心有靈犀。如今,小小蝶會有新的人生,自己便會逐漸消失,她或許是夢到她離開了,才着急忙慌跑來看她。
昔日,她是這樣打算的:倘若趕走了董星潭,她便将前世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小小蝶,好教她對董星潭死心,另尋良配。不曾想她一開始便誤會了他,況且現在他已為自己而死了,她心中很是愧疚,不願意将此事告知小小蝶。她若要恨,憑她恨便是,她隻願她平平安安,歡歡喜喜地度過這一生。
花小蝶道:“我身子并無大礙。你一路奔波,辛苦了。你若願意,便去崖上住幾日,和小孩子們一起玩耍,若不願意,便回家去。待我看好了病,便和蕭大哥去京城看望你。”
小小蝶道:“我……可不可以和姊姊一起去?看着姊姊,我才安心。”
花小蝶還未搭話,蕭别情道:“你聽你姊姊的,我們去幾日便來。”他說話時淡淡的,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命令。他覺得,若花小蝶允許,她第一次便答應了,如今她三番兩次婉拒,便是不想讓她去。她如今身子不好,又嗜睡,說多了話,恐累着她。
若換做往日,小小蝶見他這副冷冰冰的模樣,必然會心生膽怯,應了下來。奇怪的是,自從某一夜夢到姊姊後,感受到小小的自己被姊姊溫柔地抱在懷中,說了好多好多話。醒來之後,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勇氣。
蕭别情雖冷冰冰的,她此刻卻不怕了。他是人,她也是人,人人平等,總不能因為他武功比自己高,自己就要怕他,讓他。
她握住花小蝶的手,懇求地看着她,說道:“姊姊,你果然不願意讓我去麼?”
花小蝶見她眼中焦急之色漸濃,又覺自己前途渺茫,不知還有多少時日,能和她多待一刻,也是好的。便點了點頭,說道:“好罷,我帶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