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盼星星盼月亮的學校,原來也不是很美好,因為她是亞洲面孔,即便是被那個男人收養,可那些孩子的惡意不懂的掩藏,依然太明顯了。
因為她有三個保镖,那些孩子無法釋放真正的惡意,可他們還是選擇了釋放别的惡意。
沒人跟她坐在一起,沒人跟她一組,沒人跟她玩兒。
楚以觀很寂寞,很寂寞,可她沒空去寂寞,太多課程了,太多了,她忙的腳不沾地,沒空去悲風傷秋。
三年後,一個新來沒多久的家教老師敏銳的察覺到楚以觀的精神出了問題。
那個時候楚以觀已經有重度抑郁了。
楚以觀不知道抑郁是什麼,心理醫生告訴她,是她生病了,不知道怎麼笑了,不知道怎麼讨自己開心了。
可楚以觀明明覺得自己很開心啊,馬上就是暑假了,她可以回山裡待好久好久,隻要有老道士她就很開心。
可……她好忙,還要多一個心理課,而且老道士也很忙,他不要她回去。
這些年她回山裡的日子越來越少。
直到有一天,家裡好像出了大事兒,沒人來接楚以觀,連保镖都很忙的離開了。
等了很久沒人來接她,楚以觀就自己走回家。
她走了好遠好遠,突然她想到了老道士。
楚以觀邊走邊哭,然後不知道走了多久,楚以觀痛苦的大喊:“他們都不和我說話,我好想回家。”
那一瞬間,她知道,她可能真的跟老師說的一樣,生病了。
可她好寂寞。
似是察覺到這種寂寞,男人再婚了,給楚以觀找了一個媽媽,來緩解楚以觀的情緒問題。
可……她還是很寂寞,在異國他鄉很寂寞,她在異國他鄉好像有家人,也好像沒有家人。
有了媽媽,她才知道原來那個總是跟他一起出現的男孩是她的哥哥,可……她的爸爸和哥哥好像都不喜歡她,她要很久很久才能見他們一面。
而且好像這個媽媽也很忙,忙着買東西。
楚以觀還是很寂寞,可她已經學會的堅強和面對這種寂寞,而支撐她的就是她要回國,回家,回去見老道士。
又過了三年,那個哥哥讓人把她從學校接走,沉默的帶着她回國。
飛機上,楚以觀很熱情的調解氣氛,一直很開心的跟那個哥哥說話,可那個哥哥好似不想跟她說話。
可她太寂寞了,就不停的說,用法語說,用英語說,用德語說,用各種各樣的話說。
“安靜。”男孩用标準的中文制止了楚以觀的話。
楚以觀一下子就被驚到,然後安靜的坐在那裡不說話了,然後望着飛機外的天空發呆。
他們先去了意大利去見了養父,這一次楚以觀又敏銳的意識到了,老道士出事兒了,然後她不再說話,沉默的看着養父。
養父本來想安慰她,可看着那雙眼睛越來越像知從,又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隻好沉默的讓兒子威爾遜帶着她回了中國。
楚以觀和威爾遜就在這種沉默中回了中國,威爾遜知道中國人很講究最後一面,可似乎老道士已經算好了時間,不讓楚以觀見老道士最後一面。
老道士刻意讓楚以觀晚回來,也刻意在她回來前拜托來照顧他的民政部門的小姑娘,把自己火化了。
不過威爾遜發現似乎楚以觀在飛機上已經有預感老道士出事兒了。
因為很多次,他見過這個女孩是多麼欣喜可以回家。
可現在,這個開心的滿懷心事的小姑娘難得卸下了僞裝,展露那個膽怯、悲傷的自己。
隻是……威爾遜也不明白她這種割裂感,隻是單純想,之後她知道老道士去世,可能她會接受不了這件事吧。
下飛機的時候,威爾遜看着還沉浸在自己情緒裡的楚以觀,率先下了飛機。
楚以觀連忙追上,帽子蓋住她的臉,她小心翼翼的走在威爾遜旁邊,然後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似的。
就像溺水的魚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楚以觀就這樣,胡亂的伸手。
沉默的,小心翼翼的牽住了威爾遜的手。
而威爾遜也沒有甩開她的手,隻是緊緊的回握着她。
楚以觀回來後隻能面對空空如也的道觀和手裡那一小盒的骨灰。
威爾遜本來怕這個妹妹突然情緒崩潰,可沒想到這個孩子沒有,她似乎變得很沉默,很沉默。
當地政府給老道士操辦了葬禮,楚以觀就很像一個大人一樣,磕頭答禮,給以往認識她的村民客套。
從村民嘴裡,楚以觀才知道,原來老道士生病了,肺癌,一直都在治病,三年前開始嚴重,所以老道士才從三年前開始不讓她回家。
直到去世,老道士都瞞着她。
可楚以觀這次并沒有哭,隻是像個小大人一般跟所有人客套。
就像她真的長大了一般。
威爾遜看着這個妹妹,第一次正視着她,也是第一次明白父親為何又要娶第三任妻子。
那個女人說得對,那個孩子并不是不會哭,隻是太累了,不想給别人找麻煩而已,而且她一直把他和父親當家人的,但家人的含義,可能威爾遜自己也還不明白。
威爾遜想,也許這就是家人吧。
楚以觀辦完了喪禮,跟威爾遜第一次說話,要了一筆錢要還給當地民政。
還老道士的治病錢。
民政的領導沒接,隻說:“這是政府給老道士的,不需要還。你收好這些錢,小姑娘在國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健健康康的。”
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串,說是老道士的囑咐讓交給她的。
楚以觀收了東西,勉強的笑着牽起威爾遜的手說:“走,哥哥,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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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的番外
李諾跟着老道士的魂浮在半空中問老道士:“知道收養這個孩子會死嗎?”
老道士趴在雲上,貪婪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沒有回頭。
“當然知道,可我不養她,她會死,我不能讓她死。”
李諾又問:“那你知道你為什麼死嗎?”
老道士笑了笑說:“當然知道,進了俗世,再入凡塵,沾五谷雜糧,惹塵緣必死無疑,隻是可惜我太笨了,沒能在之前修煉的更精進,要不然我還能陪這孩子幾年。”
李諾撓撓頭說:“行,知道就行,接下來入俗世吧,繼續修煉得道吧。”
老道士驚訝的回頭,哆哆嗦嗦的說:“不可能,不經過審判怎麼能進俗世,而且我沒有修到這個地步,而且……怎麼可能不經曆審判?除非……除非是遠古的審判者……可審判者已經滅絕了……你沒有,你沒有權利……”
李諾歪着頭看着老道士,笑着說:“我好不容易搶到這個差事,就是為了你能趕緊去俗世,不用輪回、審判,你趕緊去吧,不然我可就暴露了。”
說吧,一腳踢老道士下了雲,又順手抹去了老道士的記憶和六根。
你看,真的很容易,你修了千萬年六根都不清淨,别人很輕易就幫你抹去了。
所以神和仙為什麼會被妒恨,就是因為太容易了。
所以人拼命修成仙,在修成神,可神很輕易就決定了人的命運。
所以人修仙的起因,是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