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
“行行行,别吵。”翠奶奶無奈地說,“不下雨了我跟小山他媽去街上看看。”
“奶奶你簡直是全世界最偉大的奶奶,我代表洛淅對你獻上我的愛!”陳錦嘎嘎笑着說。
羅山椽聽到陳錦自然地提起洛淅,在電話那頭驚訝地問:“你跟洛淅和好啦?”
“别瞎說,我倆一直很好。”陳錦将洗好的衣服挂在屋檐下,從翠奶奶手裡接過手機,“行了挂了吧。”
他把手機揣進口袋,搬着小闆凳坐到翠奶奶身邊,突然變得格外殷勤,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翠奶奶一眼就知道自家這個孫子想幹什麼,直接了當地說:“行了行了,别給我老腿錘斷了,說吧要幹什麼。”
陳錦嘿嘿一笑,翠奶奶看他有點美得冒泡,格外好奇:“想什麼東西,給你美成這樣?”
“哎呀奶,你知不知道那個洛淅他的事兒啊?”陳錦開口問。
“什麼什麼事,你問我我不知道。”翠奶奶擺擺手,“你們倆同齡人,不問他跑來問我,我能知道什麼。”
“他不是跟你親嗎,你也看到了他前幾天對我那個樣子。”陳錦一想起自己被當成空氣的那幾天就莫名覺得委屈,“您就跟我說呗~”
“小錦啊。”翠奶奶嚴肅地拍拍陳錦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你要是想跟人家好好相處,就慢慢來,小淅他不像你一樣沒心沒肺地長大,他吃的苦比你多多了,不跟你親近也是正常的,你要是真想了解他,得自己去問,不能全都靠奶奶告訴你,況且奶奶知道的也不多。”
陳錦愣住,他垂下頭,默默地“嗯”了一聲。
翠奶奶則起身去廚房燒火準備晚飯,她揉揉陳錦的腦袋,無奈地從陳錦晾着的兩件白衣服下走過,挨着雞窩邊的房檐向廚房走去。
陳錦獨自坐在原地默默思考,許久之後他擡頭看着二樓面向院子的小平台,喃喃自語:“沒事,我很會交朋友,肯定沒問題。”
他從今天起才明白,洛淅并非從内而外的冷漠。
冷漠或許隻是洛淅身上豎起的尖刺,幫他抵禦外界可能存在的傷害,一旦看見他的内心,就會發現他的身體裡藏着一顆極度柔軟的心髒。
二樓的房間裡,洛淅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濕淋淋的頭發已然浸濕枕頭,但洛淅渾然不覺,他将被子緊緊裹住自己的身體,但總是覺得被窩在漏風,吹得他發抖。
房間裡并沒有開空調,雖說是暴雨天,但溫度也并沒有低到讓人發抖的地步,縮在屋子裡反而覺得有些濕熱,這樣的環境下人大多不會覺得舒服,身上像是蒙了層黏膩的水霧。洛淅卻緊緊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
夢裡也下着傾盆大雨,稻田被雨水沖打,躺在稻田裡的洛淅掙紮着想站起,但卻無法控制地被水流一次次沖倒,最終他失去掙紮的力氣,綿軟的四肢落進水裡,雨水便慢慢淹沒稻田,也逐漸沒過洛淅的口鼻。
朦胧間洛淅隻覺得很冷又很熱,喘不上氣但又不敢喘氣,他縮在稻田的積水裡,像一條沉在泥沙裡的遊魚,難以控制自己飄動的尾鳍。
陳錦再上樓時已經是晚八點,翠奶奶在樓下喊洛淅吃飯,但洛淅沒有反應。陳錦将碗筷放去堂屋的桌子上,院子裡點着一盞灰蒙蒙的燈,照亮燈下一小片的地面和周圍的雨幕。
陳錦跑上樓,輕輕敲門,放輕聲音喊:“洛淅,來吃晚飯了。”
洛淅縮在被子裡沒有反應,他雙眼緊閉眉頭緊蹙,悶在被子裡的臉已然變得通紅。
陳錦沒聽到回應,又敲了兩下房門:“洛淅?你醒了嗎?”
無人應答。
陳錦眉頭微皺,敲門更加用力:“洛淅!洛淅!”
在依舊沒得到回應後,陳錦從自己房間穿過,走到被暴雨淋得亂糟糟的陽台,直接擰開洛淅卧室的陽台門往裡頭走。洛淅正縮在被子裡艱難地喘氣,他意識模糊不清,覺得這樣呼吸很難受,但是伸出頭又會很冷,于是隻好繼續微張着嘴小口小口地喘氣。
陳錦坐到洛淅床邊,伸手拍拍洛淅的被子:“起床了,吃點飯再睡呗,今晚有鲈魚。”
洛淅聽見聲音從耳邊傳來,模糊地哼了兩聲,想探出頭,但腦袋一動就覺得腦仁往後猛得一墜,疼得他将頭重新埋進被子裡直哼哼。
陳錦發現他有點不對勁,大手伸進被窩裡扶住洛淅的腦袋,強行将他蒙住頭的被子拽下來。
新鮮的空氣湧進洛淅的鼻腔,他剛感覺舒服點,身體裡的寒意又轉瞬間将他包裹。他半睜着眼睛,看見陳錦的手撐在他眼前,于是挪動着腦袋将臉搭在陳錦溫熱的手背上。
陳錦将另一隻手貼在洛淅額頭,感受到滾燙的溫度,也不知道是發燒燒的還是在被子裡捂的。他将手從洛淅的臉下抽出,扶着洛淅的腦袋左右輕微地搖了搖。
“這樣頭疼不疼?”陳錦問。
洛淅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被陳錦晃散架,腦子裡所有東西都在瘋狂旋轉,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又想往被子裡鑽,被陳錦一手按住。
陳錦将被子掖在洛淅下巴出,摸摸他的臉頰說:“你有點發燒,先别鑽被窩裡睡,我去拿溫度計給你測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