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做飯的手藝師承翠奶奶。他從小學就開始幫奶奶燒火,在竈台底下被煙熏得小臉雀黑也不吭聲,就一個勁地往鍋肚裡塞草,等翠奶奶炒好菜來抱着小陳錦去洗手吃飯時,小陳錦已經成了小黑蛋。
這麼從小看着翠奶奶做飯看到大,也不用怎麼正兒八經地學,他摸到菜刀就知道怎麼切,抓上鍋鏟就明白這道菜要怎麼做,甚至過年的時候翠奶奶一個人忙不過來,陳錦也會戴上奶奶的紅格子護袖在廚房掌勺。
而現在陳錦心裡冒出極想表現自己的心思,想在洛淅面前大展廚藝,讓洛淅贊歎他的手藝絕佳,最好今天做完飯明天也做,直接搶走翠奶奶的鍋鏟自己占領廚房。
他腦海裡美滋滋地想着篡奪翠奶奶的廚房大權,手下動作卻也沒停,握着洛淅的腳踝,幹脆利落地将傷口直接用碘伏沖淋,在感覺洛淅那塊破損的皮膚不再往外滲液後,用棉簽吸幹殘留的碘伏,擠一塊軟膏在自己指腹,輕柔地下手塗抹。
冰涼的軟膏和怪異的觸感讓洛淅下意識想收回腳,陳錦一把抓住,擡頭看着洛淅,問道:“怎麼了?疼嗎?”
洛淅搖搖頭,重新放松雙腿:“沒有,沒什麼感覺。”
陳錦将藥膏沿着傷口,從外向内一圈圈地塗開,直至擠幹淨的水泡完全被藥膏覆蓋,才擰上蓋子,低頭在洛淅的腳踝處呼呼吹了兩下:“你短褲放在哪?我去給你拿下來,把短褲換好再下地走。”
“就在櫃子裡放着,白色的。”洛淅靠着桌子,将腿垂下長凳,足尖正好搭在地面。
陳錦幫他把褲腿又往上卷了卷,以免硬質的褲腳磨到洛淅剛塗好藥的傷口。
白天光線好,洛淅身上蚊子咬出的紅包個個都格外顯眼,昨個夜裡還沒覺得有多吓人,今天一看,估摸着洛淅差點都要被吸貧血。
洛淅倒是不怎麼在意,反而是陳錦有些自責。
他早該想到洛淅就不是他這種從小在田裡長大的人。洛淅一身的細皮嫩肉,最招蟲子喜歡,他沒想到這一點,隻覺得蚊子雖然多但自己身上也沒幾個包,想當然地就以為洛淅也和他一樣。
他跑去洛淅房間找了條短褲,扶着洛淅去翠奶奶的房間裡換。
洛淅其實很少穿短褲,大多時候都穿着寬闊的長褲遮住雙腿,從來不像陳錦那樣穿大短褲和老頭背心,不論多熱,都是整整齊齊的短袖長褲,幾乎從不改變。
陳錦隻在那次下雨後催着洛淅脫衣服給他拿去洗時看到過洛淅那雙極為漂亮的腿,白皙、勻稱、修長,腳踝他一隻手就能輕松握住,大腿則微微有些肉感。那時候陳錦就在想,如果用手掐住洛淅的大腿,說不準會留下清晰的指印。
此時洛淅扶着他的肩膀,單腳站着脫掉長褲,不怎麼透氣的布料落下時,洛淅的雙腿白得讓陳錦不好意思直視。洛淅的小腿肌肉線條優美,膝蓋瘦削但不突兀,大腿根處被内褲邊勒緊,軟肉微微下陷。
陳錦不自在地移開視線,看着翠奶奶床上已經有些褪色的蚊帳,默不作聲地咽口水。洛淅毫無察覺,低頭套上運動短褲,薄軟透氣的短褲隻蓋住他一半的大腿,露出的腿更加令人遐想連篇。當然主要是令陳錦遐想連篇,洛淅光是站在他面前,都讓他渾身熱流直沖兩端,一端默默變硬,他尴尬地用手擋住,另一端則感覺要往下冒血。
洛淅看着陳錦突然紅透的臉,搞不清他又在想什麼,自顧自穿上拖鞋轉身去找大狸,留陳錦獨自在房間扶着床,捂着鼻子緩神。
簡直是荒唐透頂、心思不正、思想有問題!陳錦暗罵自己有毛病,但眼前每每浮現出洛淅的樣子,他的心跳就飛速加快,不管深呼吸多少次,都還是這樣。
陳錦扶着床沿仔細回想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從第一天他在車站接到洛淅,到他們互相看不順眼的那段時間,再就是那場大雨、濕透的洛淅站在門口等他回家。似乎就是這樣一步步的,他和洛淅的距離不斷拉近,好似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們和好、擁抱,說要做朋友,卻突然開始接吻。
朋友應該這樣嗎?陳錦在心中向自己發問。他難道會和朋友接吻、牽手,甚至在看到那雙腿時不争氣地硬了嗎?
如果是羅山椽在他面前,就算脫光了他心跳也不會有半分變化。
隻有洛淅在他面前時,不論生氣還是微笑,哪怕隻是低頭啃西瓜,他也覺得好看。或許他說的做朋友,藏在話語下,連他自己都沒想明白的意思是——想和洛淅建立能擁吻的那種關系。
“石頭——”洛淅的聲音響起。
“哎!怎麼了?”陳錦立馬回神,匆匆走到洛淅身邊。
洛淅雙手托着大狸的前肢将大狸舉起,大狸則勾着尾巴,縮起爪子,身下是一灘散發着詭異氣味的液體。陳錦一陣頭暈,揪着大狸的後脖頸将這隻大胖貓拎了起來:“這幾步路你都憋不住啊?不能去外面尿嗎?”
大狸委屈的尾巴都耷拉起來,洛淅趕緊抽紙幫大狸擦擦幹淨毛上的尿液,從陳錦手裡搶過大狸,雖然有過片刻猶豫,但最終還是選擇把大狸放在了一旁幹爽的地面上。
大狸滿心歡喜以為可以被抱在懷裡安慰,原本尾巴尖又高興地翹起來,發現洛淅沒有抱它,隻是把它放到地上後頓時更加委屈,原地趴下,賭氣似地不吭聲。
“你還生氣了,我還沒生你氣!”陳錦無奈地對大狸說,轉頭又問洛淅,“沒弄到你身上吧?”
洛淅搖搖頭,蹲下身摸了摸大狸的腦袋:“沒有,我剛走過來,就看到它尿了。”
“我來拖,你坐着看電視去吧。”陳錦對大狸也沒法真生氣,嘴上罵了兩句,但還是要任勞任怨地去拖地。
洛淅也沒去看電視,他坐在小闆凳上,挨着生悶氣的大狸,時不時摸摸大狸的腦袋,算作無聲的安慰。大狸估計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沒生一會兒氣就乖乖地挪到洛淅腳邊,貼着洛淅的腳踝開始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