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臨。”陳最良說道。
杜麗娘拿起筆,開始寫字。她的字迹娟秀,筆畫流暢,宛如行雲流水。陳最良看了,不禁驚歎道:“我從不曾見這樣好字。這什麼格?”
“是衛夫人傳下美女簪花之格。”杜麗娘回答。
春香在一旁說:“待俺寫個奴婢學夫人。”
杜麗娘笑着說:“還早哩。”
這時,春香說:“先生,學生領出恭牌。”說完,就跑了出去。
杜麗娘見春香走了,便問陳最良:“敢問師母尊年?”
“目下平頭六十。”陳最良回答。
“學生待繡對鞋兒上壽,請個樣兒。”杜麗娘說道。
陳最良連忙說:“生受了。依《孟子》上樣兒,做個‘不知足而為屦’罷了。”
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春香回來。陳最良問:“要喚他麼?”杜麗娘點了點頭。陳最良連叫了三聲,春香才氣喘籲籲地跑回來。
“害淋的。”春香嘟囔着。
杜麗娘作惱介:“劣丫頭那裡來?”
春香笑着說:“溺尿去來。原來有座大花園。花明柳綠,好耍子哩。”
陳最良一聽,生氣地說:“哎也,不攻書,花園去。待俺取荊條來。”
“荊條做什麼?”春香問道。
“女郎行、那裡應文科判衙?止不過識字兒書塗嫩鴉 。”陳最良說道。
“古人讀書,有囊螢的,趁月亮的。”陳最良又說。
“待映月,耀蟾蜍眼花;待囊螢,把蟲蟻兒活支煞 。”春香反駁道。
“懸梁、刺股呢?”陳最良問。
“比似你懸了梁,損頭發;刺了股,添疤痆。有甚光華!”春香不屑地說。
這時,外面傳來叫賣花的聲音。春香一聽,興奮地說:“小姐,你聽一聲聲賣花,把讀書聲差 。”
陳最良聽了,更加生氣:“又引逗小姐哩。待俺當真打一下。”說完,就拿起荊條要打春香。
春香靈活地一閃,說:“你待打、打這哇哇,桃李門牆,崄把負荊人諕煞 。”說完,還把荊條搶過來,扔在地上。
杜麗娘見狀,連忙說:“死丫頭,唐突了師父,快跪下。”
春香隻好乖乖地跪下。杜麗娘說:“師父看他初犯,容學生責認一遭兒。”
“手不許把秋千索拿,腳不許把花園路踏 。”杜麗娘開始教訓春香。
“則瞧罷。”春香小聲嘀咕。
“還嘴,這招風嘴,把香頭來綽疤;招花眼,把繡針兒簽瞎。”杜麗娘假裝生氣地說。
“瞎了中甚用?”春香問。
“則要你守硯台,跟書案,伴‘詩雲’,陪‘子曰’,沒的争差。”杜麗娘說。
“争差些罷。”春香還在頂嘴。
杜麗娘假裝要揪春香的頭發,說:“則問你幾絲兒頭發,幾條背花?敢也怕些些夫人堂上那些家法。”
春香連忙說:“再不敢了。”
杜麗娘說:“可知道?”
陳最良見此情景,說:“也罷,松這一遭兒。起來。”
春香連忙站起來,在背後偷偷地指了指陳最良,小聲罵道:“村老牛,癡老狗,一些趣也不知。”
杜麗娘連忙扯了扯春香,說:“死丫頭,‘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打不的你?俺且問你那花園在那裡?”
春香一開始還假裝不說,見杜麗娘一直追問,才笑着指了指:“兀那不是!”
“可有什麼景緻?”杜麗娘好奇地問。
“景緻麼,有亭台六七座,秋千一兩架。繞的流觞曲水,面着太湖山石。名花異草,委實華麗 。”春香繪聲繪色地描述着。
杜麗娘聽了,心中充滿了向往,說:“原來有這等一個所在,且回衙去。”
這場在閨塾中的趣事,不僅展現了師生之間的有趣互動,也悄然打開了杜麗娘心中對外面世界的渴望之門,而那座美麗的花園,仿佛在向她招手,等待着她去探尋其中的奧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