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夢梅好奇地問:“你說金貂玉佩,那是從哪兒來的?有朝一日,我若把這學問貨與帝王家,金貂玉佩又怎能與我的學問相比,這書可是無價之寶。你還不知道吧,便是那千金小姐,也會心甘情願地嫁給有學問的人。一朝成為朝廷重臣,也會對有學問的人恭敬有加。”
店小二撓了撓頭,問道:“要學問有啥用?”
柳夢梅一本正經地說:“讀書人能用筆平定天下。”
見店小二對書和筆都不感興趣,柳夢梅又拿起雨傘問:“那這把雨傘可好?能抵房錢嗎?”
店小二撇了撇嘴:“天下雨呢,你沒了雨傘怎麼走?”
柳夢梅無奈地說:“那明天不走了。”
店小二驚訝地說:“那你豈不是要餓死在這裡?”
柳夢梅靈機一動,問道:“你認識淮揚杜安撫嗎?”
店小二連忙點頭:“誰不認識啊!明天還要吃太平宴呢。”
柳夢梅挺直了腰闆,說道:“我便是他的女婿,來探望他的。”
店小二一聽,頓時滿臉驚訝,語氣也變得恭敬起來:“幸好相公你說得早,杜老爺早就發下請書了。”
柳夢梅心中一喜,忙問:“請書在哪裡?”
店小二熱情地說:“我帶相公去瞧瞧。”說着,便要幫柳夢梅背褡袱和雨傘。
兩人走着,柳夢梅又問:“請書到底在哪裡?”
店小二指着前方的一張告示說:“兀的不是!”
柳夢梅一看,無奈地說:“這是告示居民的,不是請書。”
店小二湊近看了看,撓撓頭說:“就是這個呀。你瞧!”
柳夢梅念道:“禁為閑遊奸詐。杜老爺是巴上生的:‘自三巴到此,萬裡為家。不教子侄到官衙,從無女婿親閑雜。’這句單指我吧:‘若有假充行騙,地方禀拿。’下面說你了:‘扶同歇宿,罪連主家。為此須至關防者。右示通知。建炎三十二年五月日示。’你看後面安撫司杜大花押,上面蓋着一顆‘欽差安撫淮揚等處地方提督軍務安撫司使之印’,顔色鮮明。”
店小二一聽,臉色驟變,忙說:“相公,相公,你在這兒歇着,小人告回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家屋上霜。’”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柳夢梅望着店小二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凄涼,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的妻啊,你怎知丈夫我到此是如此的凄惶。”他擡起頭,四處張望,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座房子,門上寫着四個大字:“漂母之祠。”
“怎生叫做漂母之祠?”柳夢梅滿心疑惑地走上前去,隻見牆壁上題着:“昔賢懷一飯,此事已千秋。”他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前朝淮陰侯韓信的恩人啊。我想想,那韓信不過是個假齊王,尚且有人給他一頓飯吃,我柳夢梅可是個真秀才,想要杯冷酒都這麼難!這漂母如此仗義,我當拜她一千拜。”
柳夢梅恭恭敬敬地對着祠堂拜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詞:“垂釣楚天涯,瘦王孫,遇漂紗。楚重瞳較比這秋波瞎。太史公表他,淮安府祭他,甫能夠一飯千金價。看古來婦女多有俏眼兒:文公乞食,僖妻禮他;昭關乞食,相逢浣紗。鳳尖頭叩首三千下。”
拜完之後,天色已晚,柳夢梅便在祠堂的廊下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起身準備去杜府,卻發現沒有水梳洗。正在發愁時,天空下起了雨,他苦笑着說:“好了,這下有雨水可以梳洗了。”
在這個亂世之中,柳夢梅懷揣着對家人的思念和對未來的期望,繼續踏上了他的尋親之路,他不知道前方還會有怎樣的艱難險阻在等待着他,但他心中的那份執着和堅定,從未有過絲毫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