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頂上下來,讓媚驗看過,父子倆也不虛留,才是辰時末,回家歇口氣就得下地去。
隻臨行前,蟠翁交待一句:“那陳屋草莫抛了,不計是鋪塹坑裡種榆,還是與土混合腐熟做肥用來種菜種莊稼都是極好的,比糞還肥好。”
媚忙應下謝過。
待人走了,奴奴和獾兒看自家換上的新房頂,對比堂屋沒換的舊房頂,那簇新的草色就叫這姊弟二人覺得格外的滿足。
“咱們家真漂亮!”
漏雨是一句不提了。
媚忍笑,拍拍兩個小腦袋:“去把你們那雞和兔子關了,咱們也下地去了。”
姊弟倆摸摸跟了過來的小雞雛和胖兔子,引着就往雞埘和兔籠裡去。等把兩隻黏人小寵關好了,對着那雞和兔子叽叽咕咕輪番交待幾句在家要乖,好好在籠子裡呆着,等她哺時再回來帶它們耍。
自覺商量完畢,跑竈屋去舀水洗洗手,倒了一竹筒燒好晾涼的水一人噸噸噸喝了幾口。媚還在鎖門呢,奴奴就跑過去把之前不帶的小竹籃一把子塞到獾兒手中,道:“今兒你要多摘些野菜野草,等哺時歸家看看兔子和小雞愛吃哪個,咱家現沒有菜呢,養它們可全靠咱在外邊給找食。”
給獾兒布置好了任務,就把自己已經用得很熟練的小鋤頭往肩上一扛,雄赳赳氣昂昂就當先等到院門外了。
給雞兔攢糧的任務是昨夜裡姊弟倆就商量好的,獾兒高興得很,自覺自己也和阿母阿姊一樣,扛得養家的重任了。拎着他的小竹籃,帶着他的小破陶罐追到他阿姊邊上,滿臉激動地提醒:“阿姊,阿母今兒還許你割草嗎?”
這是還惦着再撞來一隻大兔子呢。
奴奴就住了腳步,轉頭探一眼剛出來的自家阿母身上挑的擔子。瞧見那畚箕裡兩把鐮刀,眼就彎了起來,小聲與獾兒道:“帶了兩把鐮刀,阿母割草的時候我肯定也在邊上割草,阿母說了,咱不能離她三步遠。”
能割草就行,兩個小的登時都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活似隻要靠近草邊,就能又撞來一隻大胖兔子似的。
媚也不說,隻等她們自己去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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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門處,明叟再見着奴奴,那雄赳赳扛着個短柄小木鋤一馬當先走在前的樣,一張老臉笑開了花。
“奴奴這哪來的小木鋤?”
“我阿母給做的,專給我用的哦,明叟,我現在也是能給家裡種地的了。”
明叟很肯接她的話茬,直誇厲害出息好樣的,給奴奴誇得,有尾巴都能翹起來搖一搖。
明叟又問她:“你那兔子養得怎樣了?”
奴奴就更得意了:“可乖着呢,我阿母給做的木籠子它也不會瞎啃,我走哪它跟家裡的小雞雛就跟我到哪,再好養不過的了。”
“哎喲,了不得,咱奴奴又能種地,又能養兔子養雞了。”
奴奴可終于肯收一收她那小得意了,很謙虛了一回:“全是我阿母教得好,養雞養兔的草葉蟲子也是獾兒去摘去找呢,我要割草鋤地的。”
沒忘給阿弟也表表功,把一旁的獾兒哄得呀,嘴都快咧成瓢了。
這小嘴叭叭小大人樣兒的逗趣,給明叟稀罕得。
右塾裡坐着等陳裡魁和田典的馮粲聽得這得意的小奶音,身子微伏在憑幾上往門外一瞧。認出是昨天被狼驚着還能反過來安慰母親的小女童,樂了。
等人出了裡門,問坐回右塾門口的監門:“明叟,這哪家小兒,性子可真喜慶,瞧着讨喜得緊。”這幾年這般生機勃勃的孩童很是少見,便是家中侄兒,見了他一身甲衣也直往兄長和長嫂身後縮。
明叟聞言就笑:“類你幼時,瞧着順眼吧?”
“類我?我幼時是這般?”
明叟樂了。
淘氣、膽肥、還有那得意的小模樣。
形容不好。
勁兒勁兒找誇,一被誇仿佛要搖尾巴的樣兒,除了是個小姑娘更添可愛,簡直活脫脫六七歲馮粲翻版,那能不順眼?
馮粲想想自己小時候什麼樣,也笑了出來。
一旁翁回顯然也想起馮粲幼時之事,跟着樂了一回,“别說,是挺像。”
明叟這時方道:“裡右曬場邊得祿家次子仲興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