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上車,車輛行駛途中,紀清閑聊問:“你說過原本要留校的學長進你公司了?”
“嗯,為了家人,他決定闖一闖。”
紀清喟歎,無人托舉真的很難。
留校任教已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學長是外地人,白衣父母幫襯不了,人才補貼遮不住房貸車貸,她妻子照顧孩子,一家全靠他支撐。
紀清也仰羨,家人支持真的很暖。
按理來說,此等條件留校過溫水煮青蛙的生活也沒壞處,但他的家人支持并陪同他冒着風險闖蕩。
“那恭喜你收獲一員大将。”她說。
施陽:“托你的福。”
紀清:“嗯?”
“我真怕你回去半個月把我忘了。”施陽不明說她記性差,又道:“不過沒事,我可以再次拎你回家。”
“其餘自己想。”他吊着人。
紀清聯想三人有關系的點,那就是她去接生病的施陽,在公司她說“有緣分,能加入,她去學校一天就能在諸多學生中遇見他”,然後施陽讓把好運分他。
可當時她念的是,她的好運都是施陽給的。
“我不會忘記你,其餘的事你記着,我找你。”她說。
車一直行駛,沒沾酒的人卻陡生燥熱,紀清道:“施陽,你坐好看路,盯着我做什麼?”
“特意來接我回家?”
雖知明知故問,但紀清答:“對啊,怕你喝醉,帶你回家。”
施陽笑說:“不能醉,明天要送你去車站。”
紀清:“我沒讓你送。”
施陽:“你若突然改變主意,要送,那我豈不是無法完成。”
“我又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她随之道,“那你送我。”
施陽:“好,還有要求。”
紀清想了會:“我還沒收拾行李,你要代勞。”
“行。你不介意,我都可以。”
“……”
接下來,施陽靠着躺了會,回到家竟生出一絲醉意。紀清讓他歇着,他偏偏記得要收拾行李,攔不住,偏要做。
梳妝台,施陽道:“化妝品?不帶。”又自覺裝起來,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
衣帽間,施陽道:“漂亮衣服?不帶。”又整齊折好放行李箱。
“……”
帶着三分醉意的男人和剛才年會出來那一瞬間沉穩強大截然不同,紀清一直跟在他身邊旁觀,看他動作,愈發喜歡。
施陽進她房間都會經過允許,今夜是時間最長的一次,他還沒打算結束裝箱。
紀清瞧着,東西太多了,她喊他:“施陽,别裝了,我隻帶一個箱子。”
最後,施陽又舍不得的開始精簡。
……
次日早晨八點,兩人從家裡出發去高鐵站。
途中要經過雲台大學,施陽在學校外停了車,一分鐘後,施瑾從校車上下來,她跑到副駕駛外車窗,從包裡取出一袋東西給紀清。
“紀清姐,給你途中吃,保溫袋熱着呢。”
紀清打開包裝袋,裡邊是雲台大學食堂的青團、綠豆糕、羊肉泡馍和地瓜球。
“施瑾,謝謝你,下次不用這麼麻煩。”她沒讓施瑾買這些,而且出校還挺遠。
“不麻煩不麻煩,我願意打這份工。”施瑾心情愉悅,附耳悄悄說,“紀清姐,你可千萬别斷我财路,擡價還能先結款的工作難找。”
紀清:“……”
施瑾回校,紀清捂緊包裝袋,施陽繼續開車。
“還有。”他說。
什麼?紀清看路,還在雲台大學附近繞,然後在一家甜品店門外停下。
這家店是唐晚媽媽告訴她的,她問:“你要給陸醫生帶甜品嗎?返程回來拿更好。”
“給你的,聽說你也喜歡。”
她那吃得下這麼多,但還是随施陽進店,陪他繞玻璃展櫃挑東西。
結賬的時候,女生店員問有無會員,施陽沒有,但細瞧後女店員突然想起見過紀清,想起冬至那日狀況,她謹慎說:
“用同伴會員也一樣。”
施陽報出紀清手機号,并問:“你來過?”
“對啊,冬至的時候還定過蛋糕,後來不要了,哭的可傷心了,我姐還安慰人。”
收銀台後突然有一個正在寫寒假作業的小孩沒頭腦地出聲,被她姐一下子按回去,尴尬道:“他記錯了。”
小孩不服輸:“怎麼會!姐姐這樣漂亮,我才沒忘,她說蛋糕送我吃,你沒給還把我揍了,我記得清清楚楚!”
他姐姐:“……”
紀清:“……”她沒哭,怎麼每個小孩都對她造謠,一個說她害怕不敢玩,一個說她傷心哭。
施陽卻問小男孩想吃什麼口味,拿了巧克力味小蛋糕,他道:“小朋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哥哥請你吃。”
施陽一下牽住紀清的手出甜品店。
紀清一路都在解釋,她沒哭!連上次遊樂場一并帶上,她不害怕滑滑梯!
摸不清施陽的态度,似信非信。
到高鐵站,施陽推行李,分明是一雙大長腿,卻愈走愈慢。還有十分鐘檢票,紀清催促:“施陽,你把行李給我。”
紀清讓施陽把行李給她,施陽卻握着行李不撒手。這個人,自己出差說走就走,到她這竟慢吞吞。
“施陽,快檢票了!”
這時,施陽将行李箱轉了個彎,輪子在地面劃出流暢弧度,剛好把紀清圈進他懷裡的方寸之地。
紀清往後一退,背脊貼上施陽握行李箱的手柄。他說:“每日給我視頻報平安。”
紀清:“好。你看,我把挂飾挂包上了。”
施陽早就發現。
還有幾分鐘,施陽沒放開,紀清幹脆抱住他。
施陽摸頭:“有問題都告訴我。”
紀清:“好。”
施陽:“我去找你。”
紀清:“施陽,你平時就不住家裡,好不容易過年有幾天假期,多陪陪家人。我保證準點給你視頻報平安。”
相擁一分鐘。
施陽最後問她:“清月,你還會……回來吧?”
這樣的稱呼讓紀清一愣,好多年沒人如此喚她,熟悉的人隻知“七月”。
施陽在提醒她,不要遺忘她答應的生日願望,明年,後年,大後年……歲歲年年,他的生日,她都要在他身邊。
這些都是其次,紀清此刻隻想擁緊施陽,左顧右盼、思緒紛雜的人應該是她,施陽竟患得患失了。
“嗯。”懷裡一聲悶應,語氣卻是笃定。
“家當都在這,不回,豈不是很虧。”
施陽沒後悔把紀清的行李箱裝得滿滿當當,隻後悔沒給她多添些家當,讓她念着。
時間一分一秒,開始緊迫。紀清沒松開,換施陽催促:“好啦,快去檢票,踩點上車很危險。”
仍舊沒松開懷抱,直到最後一刻,女孩才道:“清月不會忘記施陽,七月會回來找施陽,施陽是紀清的家當。”
紀清潤了潤嘴,擡眸間,她踮起腳尖在施陽左臉“啵”地留下唇印。
拉行李飛馳電掣地轉身,掐點跑掉。
目光所及,再無女孩背影,施陽才回到車内。
他用車内後視鏡打量左側臉,鏡中男人嘴角翹起一個微妙的弧度,懶散、滿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