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挫折嘛,進行一個脫敏療法。”
徒書貫:“……”
普羅的第一次廣播是如此的滑稽,他既興奮又羞恥,偷偷瞥了一眼施嚴試,施嚴試很吓人地抱着胳膊看着他。他咽了一口唾沫,想把畫風往回拉一下,用他此時能發出的最嚴肅的聲音播報道:“擴音器修理中遇到一些技術問題,請有相關知識的同學到圖書館六樓報道。重複一次,請有設備修理基礎的同學到圖書館六樓報道。”
說完他關掉了放送按鈕。
施嚴試很認同他最後一段發言,比了個OK,擡起胳膊,用大臂的衣服擦擦腦門。
就在所有人都放松下來之時,突然!纏着鋼絲繩的卷線器突然從樓體上脫落,扯下來一大塊建築材料,吊籃猛地往下墜落。郝奇和徒書貫驚吼一聲,立刻飛撲向前試圖抓住鋼絲繩。
郝奇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過度緊張而發揮失常,他好像失去了應有的準頭,狠狠用力卻猛抓了兩把空氣。
徒書貫離得更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繩索,巨大的重力勢能把他拽了一個跟頭,前腳在樓頂邊緣堪堪停住。更糟糕的情況發生了,提升器也滾下了樓頂,雙倍的拉力令從不參加體育鍛煉的他咬緊牙關,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不行……了……這太……”
鋼絲繩從他手裡嘶嘶地滑出,他拼命握住這根拉扯着施嚴試性命的繩索,巨大的摩擦力燃起了一簇簇橙紅的火星,“郝奇!郝——”
郝奇立刻爬起來想來幫他的忙,但是一切都太遲了,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底下傳來一聲金屬落地的巨響。
“完了!”
兩人趕緊往下張望,分崩離析的吊籃下是一片紅燦燦的底色。
徒書貫悲痛欲絕,“萊博!!——”
郝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安靜的就像發瘋前的預兆,他緩緩脫力,跪在了地上,猛然之間,他像原始的猩猩一樣舉起雙拳,從頭面部到脖子到手臂統統紅筋怒張,伴随着天崩地裂的咆哮,重重地錘擊在了地上,完全沒管自己到底釋放出了多大的力氣和魔力。
徒書貫被一股巨大的熱量和力場彈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通往天台的門上,沿着樓梯摔了下去,如果他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肋骨和小腿肯定已經斷了,“啊!……”
他顧不上疼痛,翻身拽着扶手往上爬,就看到整個天台都被鮮紅色包圍了,他踉跄着撥開層層灼熱的紅霧,來到絲絲縷縷的紅色中心,小半個樓體都坍塌了,從屋頂一直打穿到了地基,郝奇整個身體都絕望地往後仰着,以極度的自責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我竟然沒抓住他……”
徒書貫還沒崩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瘋跑到樓下,并沒有看到支離破碎、鮮血噴湧的施嚴試,吊籃的碎片之下是兩叢茂密的一串紅。
他疑惑地擡起頭來,望見普羅正在幫助扒着窗框的施嚴試翻進播音室,他驚魂甫定地長呼了一口氣,擦擦腦門上的冷汗。
施嚴試跳進廣播室,探出頭朝上空看去,“爸——怎麼回事兒啊?是外頭朝我們發射迫擊炮了嗎?什麼東西這麼大的沖擊波?”
徒書貫沖樓頂大喊:“郝奇!萊博還活着!——”
他欣喜若狂地跑上六樓,正碰上已經紅溫的郝奇。
郝奇的衣服已經被烤焦在了身上,每走一步,都會在地闆上灼燒出兩個腳印。
施嚴試驚愕地看着他,“你發瘋啦?”
“我以為你摔死了……”郝奇看到他沒事的那一刻,像關掉了内燃機的按鈕,腿一軟就往後倒去,摔在一堆老式大肚子電視上,那些被時代淘汰的結實耐用的電器被溶成了鐵水,從他身下流了出來。
施嚴試不可思議地繞過他,跑到走廊裡,發現不遠處的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磚頭和灰泥,天花闆上出現了一個大洞,一直通到天台,“好家夥,整個樓都被他打穿了……”
他跑到洞下面仰頭一看,可以看到藍色的天空,還有一截鋼絲繩耷拉着搖晃。
他回到播音室,盡管徒書貫身上還由于靜電吸着不少磁帶條條,但他已經恢複了鎮靜,和普羅一起蹲在郝奇身邊。
郝奇周身外放的紅色魔法波動也消失了,筋疲力盡地把手搭在肚皮上,像一隻牛蛙那樣叉着腿躺着,吐槽道:“你這是什麼破樓啊?怎麼這麼不結實?直接被連根拔起了,我萬萬沒想到出問題的不是吊籃,是你這個破樓太脆!”
“我也沒辦法,有一段時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堆豆腐渣工程,”徒書貫意有所指地補了一句,“二戰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應激。”
郝奇轉過頭,從下往上地看着施嚴試:“我以為他要死了。”
施嚴試對上了郝奇看向自己的眼神,愣了一下,但他那張臭嘴還是說:“我有足夠的自救能力。”
郝奇幹巴巴地笑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自嘲:“當然,當然……”
徒書貫認為郝奇的理由依然可疑,“二戰死了七千多萬人。”
郝奇狡辯道:“對啊,要是七千萬人個個我都發一次瘋,我不早精神病了。”
徒書貫眯起眼來看着他,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種事的時候。
“噜噜噜噜——”
“哪裡電話響?”施嚴試回身尋找,發現電話聲從天花闆的洞裡傳來。
“哦,我的無線座機。”徒書貫匆匆乘電梯上去。
普羅和施嚴試一起把郝奇架了起來,他還沒有完全冷卻,體溫像貓一樣火熱,衣物都黑黢黢地縮成一個個小球,粘在他的皮膚表面。
施嚴試脫下外套給他系在腰上,“你這破衣服都是聚酯纖維做的啊?”
郝奇反唇相譏:“你爸的衣裳不是聚酯纖維,不也破成那樣?”
“你先回家沖個澡吧。”
“回家?”郝奇憤憤不平地又起腰,“我回哪兒去?人類世界和精怪世界對我、你還有你爸進行了雙重封鎖。”
施嚴試頭痛地扶額,“哦對,忘了給我們自己安排宿舍了——我厭惡集體生活!”
普羅問:“我可以和你們一個宿舍嗎?我需要早出晚歸,怕引起我舍友的不滿。”
郝奇不可思議地問:“你為他們服務,他們還要排擠你?”
普羅歎了口氣,“萬一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宏大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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