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建議,前方的道路應當由你自己來選擇。”
後來徒書貫又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雖然沒什麼意義,但這種溫暖的家庭氛圍讓施嚴試感覺好多了,可他也意識到,他的心裡好像有一個專屬性的空洞,無論如何都無法被他人填滿。
第二天徒書貫收到了一個好消息,普羅的精怪世界通行證批下來了,他喜出望外,立刻驅車載普羅去領取實體證件。
當他們再一次繞過那座巍峨而獨特的神聖的山,普羅不由得松了口氣,按照叙述者的進度,這本小說應該就要結尾了,神聖的山自始至終都未被染指,真好啊,就該這樣,為什麼非要踐踏人家的禁區呢?破壞他人的宗教與信仰,逞自己的個人英雄主義,典型西方白男殖民者式的叙事方式,令人憎惡。
他們拿到了薄薄的一片通行證,被兩層塑料片夾在中間,以及一大堆審批文件。在回程的路上,普羅無聊地翻看着那些附件,驚訝地發現他的可靠程度由B級更改為了A級,靠譜精在文件開頭标注了升版原因,“雖然受試者較易崩潰,但能在崩潰中繼續展開應有的行動,表現出了極高的韌性。”
他忍不住跟徒書貫感慨:“靠譜精的工作做得太負責了,明明B級不影響最終的結果,但他還是不怕麻煩升版了報告。”
徒書貫說:“這是對你高貴品質的認可。”
普羅輕飄飄地歎了口氣,“自從耿可連那事兒之後,我好像對他人的認可祛魅了。”
“哦?”
“别人可以無成本地銳評很多人,而我隻有一輩子,我不想讓别人無成本地支配我的一輩子。”
“有道理。”
“但是吧……”普羅把文件扔到後座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我還是太菜了,看到别人誇獎我,還是會忍不住高興。”
徒書貫聽到他開朗的笑聲,在後視鏡裡和他對視了一眼,也一起笑了起來,他真是一個既思想成熟又天真坦率的矛盾混合體。
對于這個通行證,徒書貫可能要比普羅高興的多,在他看來,不論是拿到通行證還是向金擊子打申請,都是他努力為這段敏感感情争取到的承認和名分。
他要讓普羅成為最能站在陽光下的愛人,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如此相愛,不是像郝奇以前那樣隻憑一腔熱情的喊叫、駭人聽聞的行為,而是要切切實實落在紙上、留下憑證。
回到家他仍然保持着興沖沖的勁頭,聲稱:“要把它放在全世界最穩妥的抽屜裡,哦!我想到了。”
“全世界最穩妥的抽屜?”普羅頗為好奇,跟着徒書貫走進他的藏品間。
他仰着臉,一邊左右張望,一邊走過長長的彩寶區、金銀器區、腕表區、字畫區、雕塑區、樂器區、手工編織毯區、按時間排序的紀念品區……
他看着盡頭就在前面,卻怎麼都走不到,他已經步行了半個小時,累得夠嗆,把拖鞋踢開,換上了徒步鞋,“徒老師,你應該在家裡修條高速私路。”
“哦!我開心過頭了,都忘了這個,萊博很久之前幫我建了折疊隐藏的功能。”
“哈?”
“稍等,我要顯示所有符号——”徒書貫像操作word似的操作起了這個空間,設置了“顯示所有符号”。
一排排的藏品上面出現了好多的批注,還有許多這樣的符号“《”,徒書貫一點“《”,那一個區域刷的一下就收縮了起來。
徒書貫站在原地點點點點,最後一個箱匣區來到了他們面前。
在普羅淺薄的閱曆中,即便是在家具城裡,他也沒見過如此之多的抽屜。
徒書貫在櫃子、匣子、箱子之間轉來轉去,最後來到一個分外古樸敦實的信件櫃前,它有二三十個抽屜,每個抽屜上都有電子标簽,這部分的标簽是徒書貫自己寫的,有“絕對不能面世的敏感文件”、“在必要時刻拿出來自衛的政治協定”、“财務相關(最新整理時間:公元115年)”、“幫朋友代為保存”……
“啊,在這裡。”徒書貫拉開了一個抽屜。
普羅念出了上面的批注:“私人物品——”
徒書貫忽然倒吸一口氣,猛地把抽屜關了回去。
但普羅瞥到了裡面的東西,是一封信,“什麼伯爵夫人?”
徒書貫真誠地給他道歉:“對不起,我不想讓你不愉快,我真的忘記這裡面有東西了。”
“所以——這是給你的情書?”普羅推開徒書貫的手,好奇地打開了那個抽屜,小心地拿出了那封保存完好仍未發黃的信箋。
“别這樣……”徒書貫緊張地想把那封信奪過來,卻被普羅眼疾手快地攥住了手腕。
普羅背了一下身,把那封信護在胸前,“哎!鎮定點兒徒老師,這可是文物!”
“啊?”徒書貫愣了一下。
普羅又強調了一遍:“這是文物,不能損壞它!”
“哈?”
普羅用袖子隔着自己的手指,小心地觀察着這封信的信封,感慨道:“老天爺,哪有保存這麼完好的中世紀文字資料,真可惜不能給我們人類做研究。”
他并沒有把這封信拆開,而是完好地把它放了回去,擡頭對上徒書貫的眼睛,“非常有魄力的夫人。”
這喚起了徒書貫沉寂已久的憂傷,“我辜負了她,她終究沒等到回信。”
普羅拍拍他,“正常的,因為那時候你還沒接受我的超勇特訓。”
徒書貫十分意外,“你不會不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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