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隐刃

【你的手怎麼樣？有沒有去醫院？】

白鹭的拇指懸在發送鍵上方，屏幕倒映着鐵絲網上搖晃的網球。她迅速将設備滑進制服口袋，轉身的動作揚起幾縷發絲，在陽光下劃出金色的抛物線。

網球場内，非正選們正進行着激烈的搶七對決。黃綠色小球撞擊地面的脆響與鞋底摩擦的吱呀聲此起彼伏，混着喘息聲在熱浪裡發酵。

"揮拍時重心再壓三厘米！"真田渾厚的指導聲穿透球場。

幸村站在觀戰席最前端，土黃色的隊服下擺被風掀起漣漪。他偏過頭時，脖頸線條拉出優美的弧度："阿鹭最近總在訓練間隙看手機呢。"

溫潤的聲線裹着薄荷糖的清冽，身後十四道視線應聲聚攏成無形的探照燈。

"隻是确認訓練日程。"

白鹭将手機塞回包内，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平闆邊緣的紋路。丸井吹破的糖泡"啪"地黏住隔離網，折射出衆人眼中轉瞬即逝的探究。

仁王幽靈般從防護網陰影裡浮出，防曬霜與薄荷糖的氣息突然侵入白鹭的嗅覺領域。

"該不會是在等某個人的回複？"他食指卷着鬓角的銀白發絲，肩頭看似随意地貼上少女僵硬的臂膀，"需要軍師團幫你分析戀愛數據嗎？"

真田抱臂靠在防護網上，帽檐陰影下的目光掃過嬉鬧的衆人，在仁王搭着白鹭肩膀的手上頓了頓。

"仁王，别鬧了。"

低沉聲線像道驚雷劈開喧鬧。

幸村正用毛巾擦拭拍柄的手指一頓，鸢尾色的發梢随轉頭動作掃過眼睫："談戀愛？"他忽然輕笑出聲，指尖點向正在翻找網球的白鹭，"我們阿鹭才十一歲呢，現在被壞小子騙走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柳的筆記本發出細微的翻頁聲。他凝視着少女發紅的耳尖，筆尖在"肢體接觸耐受度"條目後畫出星号："推開速度比平均值快0.3秒，心率..."

"你們是訓練太少出現集體幻覺了嗎？"

白鹭猛地攥住仁王亂晃的銀色小辮，在對方龇牙咧嘴的痛呼中将網球拍塞進他懷裡，"二号場地的自動發球機好像缺個移動靶？"

"Puri！這是公報私仇！"仁王捂着後腦勺倒退兩步，墨綠色護腕随着誇張的揮手動作滑到手肘，"部長你看她...嗷！"

少女已經揪住他後衣領往場地拖，白色馬尾在夕陽中劃出淩厲的弧線，宛如一道流光。

白鹭已用拍框抵住他後背推進場地："上周把“柳汁”倒進真田水壺的人需要我提醒嗎？"

柳的筆尖在"仁王·惡作劇記錄"欄補上一行小字。真田的冷哼與幸村的笑聲同時響起時，少女正将備用護腕抛向對面："賭你能接住幾個重發球。"

仁王接住護腕的瞬間突然壓低重心，球拍在指間轉出銀光："當心哭着找媽媽哦~"黃綠色小球撕裂空氣，精準壓在白鹭半場邊線。

"時速128km。"柳的測速儀發出提示音。白鹭用鞋尖碾過球痕，琥珀色瞳孔映出對面搖晃的銀色小辮："比上周最快球速提升6km。"

防護網突然傳來清脆敲擊聲。幸村握着喝到一半的寶礦力輕笑："輸的人負責回收卡在發球機裡的球。"他的外套被晚風掀起一角，露出别在領口的金色口哨。

丸井叼着葡萄味泡泡糖的犬齒在夕陽下閃了閃，膨大的糖膜映出球場對面白鹭淩厲的扣殺。彩膜"啪"地炸開時，他忽然按住自動發球機的暫停鍵："你們不覺得小阿鹭最近像被按了快進鍵的發球機？"

柳的筆記本停在第73頁「異常行為觀測」欄目，鉛筆尖在"周一至周三皺眉頻率"的柱狀圖上投下陰影："每天17:23分查看手機時，瞳孔收縮幅度會增大0.3毫米。"

真田的球拍袋發出金屬搭扣碰撞的脆響。他望向正在指導新手的幸村，後者白綠相間的發帶被汗水浸成深色："上周末她從東京回來..."

"給我的矢車菊盆栽澆了雙倍營養液。"幸村用毛巾按住脖頸輕笑，目光卻鎖住白鹭被手機硌出印子的褲袋，"現在那株花在部室窗台開得能去參加園藝大賽。"

毛利突然從仰卧起坐墊上彈起來，檸檬味運動飲料在喉結滾動出誇張的吞咽聲："絕對是戀愛！我妹妹上周把手機貼滿閃粉貼紙時——"

"概率0.87%。"柳合上筆記本的聲音截斷八卦，"她對'約會'關鍵詞的瞳孔反應，與讨論重力訓練時的數值完全一緻。"

仁王哀嚎着接飛第三個重扣球時，白鹭的手機在長椅包裡發出第五次震動。丸井的泡泡糖黏在了測速儀屏幕上，真田的指導聲出現0.7秒的停頓，幸村擦拭球拍的動作依然優雅得如同握着一支指揮棒。

"全員二十組對角跑。"幸村突然敲響領口哨子，驚起鐵絲網上打盹的麻雀，"關東大賽抽簽會前，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分心。"

真田沉默着走向正在加訓的二年級生，腳步比平時重了三分。

柳在「集體焦慮指數」欄寫下新數據時，白鹭的手機屏在無人注意的長椅上亮起——鎖屏界面閃過半條未讀訊息：【研究所第三次模拟實驗...】

毛利對着晚霞伸懶腰的剪影突然僵住，他眯眼看着少女将手機塞進儲物櫃最深處。

金屬櫃門關閉的悶響中，遠處傳來幸村溫和到令人發寒的提醒："毛利前輩，需要單獨給你加練接發球嗎？"

夕陽将汗珠淬煉成金箔，粘在仁王顫抖的睫毛上。他仰面躺在底線附近，草屑沾着泥漿的球衣随呼吸起伏，像條擱淺的銀魚。

"這丫頭絕對流着外星血液..."丸井吐出嚼成紙漿的泡泡糖包裝，運動飲料沿着下巴滴在測速儀死機的屏幕上。

柳的自動鉛筆正在「呼吸頻率對比圖」上标注峰值，聞言筆尖輕輕劃過白鹭的數據曲線："連續兩小時高強度對戰後，她的攝氧量波動不超過2.7%。"草葉摩擦紙張的沙沙聲中，他突然翻到筆記本扉頁——夾着張職業聯賽選手的體能分析剪報。

"職業級？"毛利吐掉齒間的狗尾草，汗濕的額發突然支棱起來，"像那個打哭過真田的德國佬？"

真田的球拍袋發出危險的開合聲，幸村卻輕笑着将冰鎮寶礦力貼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背：“柳的數據果然厲害！”

“白鹭在國外時一直跟着職業選手訓練。”真田忍不住開口，“她的體力都是貼着她的極限訓練的，你們沒經曆過她的訓練方式，很難在體力上赢過她。”

“确實，我們網球部的正選們恐怕都沒達到這種程度呢。”

幸村指尖的水珠墜落在仁王鎖骨，激得銀發少年猛地蜷縮。

七倒八歪的人群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丸井吹到一半的泡泡"啪"地炸在鼻尖。

"不過從明天開始，"幸村的聲音像手術刀劃開暮色，"我們會引進動态心率監測系統。"他彎腰拾起白鹭滾到場邊的網球，黃綠色球體在掌心轉出殘影，"畢竟能讓職業教練看中的訓練方式，應該讓全體正選...共同體驗。"

柳的筆尖在「特訓預案」欄瘋狂遊走時，仁王把玩着網球的手指突然頓住，黃綠色小球映出他眯起的狐狸眼："明明能看穿我所有假動作，自己卻連個專屬球拍都不備..."他指尖輕彈，球體精準落入場邊回收筐。

柳的筆記本攤開在長椅，最新一頁密密麻麻記錄着揮拍角度："過去37天，她晨跑裡程足夠從神奈川跑到大阪，但正手切削球練習次數是——零。"

"就像..."丸井吹出的泡泡在暮色中搖晃，"天天炖牛肉高湯卻從不煮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