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人取了片子又前往診室的時候,文宜才開口問:“你怎麼認識的?”
盛靈讪讪地說:“你可别漏給盛尋。她是我二叔的女朋友。我去給盛雪開家長會的時候發現,她還是盛雪同班同學的媽媽。”
文宜荒唐地笑,半點不嫌事大:“你還是跟你大妹說一聲吧。”
她下意識的覺得不對勁,連連追問。
文宜:“她還有第三重身份,是王冕的媽媽。”
盛靈心如死灰。
握着兩顆剛剛拔下來被雙氧水泡着的智齒,盛靈也無暇關心。坐在文宜的車上反複确認這件事的真實性。
“你沒看錯嗎?”
文宜沒有給她一丁點希望,語調平淡:“不會錯的。我剛還偷看了眼病例,那個小男孩叫王冠。王冕、王冠,一聽就是一家的名字。而且我那天坐副駕駛,在倒車鏡裡看的一清二楚。她連圍巾都是同一條。”
她突然明白了盛堂年為什麼五十好幾還要回過頭去找初戀,才不是什麼情難忘緣難了,不過是她生了兩個兒子。他想蹭蹭氣運罷了。她坐在副駕駛上輕輕閉上了雙眼,沒有再和文宜說話。無端感慨起盛尋果真是他的親生女兒,連品味都一模一樣。
其實從聽到名字開始,她就已經放棄了無畏的掙紮。她說不出口,哪怕是對着他。
我們彼此都有秘密,多一個不多無關緊要,不是嗎?
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她輕輕轉動食指的戒指,摩挲着表面的鑽石紋理好似感受着她自己起起伏伏的心态。
她打開手機,糾結先找盛尋還是先找林瑛。盛雪班級的信息卻先一步映入眼簾,是上次班委會的什麼負責人,盛靈簡單掃了一眼,不過是些協助溝通的工作。她無視了此人的特意艾特,打開小窗找到了盛雪學業的負責人,讓他處理下。整個過程,盛靈眉頭緊鎖。
“你别管了。”文宜突然說,也不知他是看到了什麼有感而發,還是戀愛短短的兩三個月的深切體會。
她愣了一下,兩人之間陷入一種真空的寂靜。
文宜眼睛直視前方,格外嚴肅:“盛靈,我再說一遍。你别管了。不管是什麼盛雪還是盛尋,甚至是你三叔家那兩個小的,都不許管。你為什麼要自甘自願地去奉獻,去做這個所謂的大姐。你明明不喜歡做姐姐,你明明隻把這個當義務!”
盛靈呆呆地看着他的側臉,因為憤怒而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見。她一字一句的質問:“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能看見你。因為我心疼你。”
因為你從始至終都是我們的妹妹。
他閃躲着目光,接着說道:“不管是你二叔家混亂的關系還是盛尋個人的感情生活,作為一個獨立的人,她自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能插手到什麼程度?難道你不知道這一切的根源都隻是錢嗎?”
“我當然知道。”盛靈一向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的語氣瞬時變得弱了,她像是沙漠裡徒步的旅人對着海市蜃樓發出無聲的應答。“可是你沒見過她小時候有多可憐。你不知道她這一路走來有多磕磕絆絆…”
“是,我說了你可以幫她。但這都不代表着你要幫她掃清前路的所有障礙,替她鋪就一條康莊大道。你一直以來縱容她,包括盛雪的事情。把她遷到A城來讀書,受苦受難操碎了心的是她盛尋嗎?是你,盛靈!我可以下個定論,這是個錯誤的決定,你們都會後悔的。”
盛靈頭靠着車窗,平靜地說:“我不後悔。這個決定就是我們當下能選的最好的路。”
“最好的路是把她送到國外去,自己學會長大。”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文宜,他喉結滾動,忍了忍道:“怎麼?才發現我是個這麼冷酷、自私自利、不顧他人死活的人。”
“沒有。”今天的盛靈出乎意料的冷靜,收回目光繼續靠着車窗,看着窗外飛馳過的景色。
文宜緊握方向盤,強制用深呼吸撫平内心的抽動。他确實不應該說這些,但盛靈的抽血結果多項指标都不夠理想。更何況,她根本沒發覺盛堂華從始至終都是做兩手準備,要麼推盛尋上位要麼拼個男丁。她們父女倆在海南的小動作已經全部由盛堂年同步給他。盛靈知道嗎?
知道她的好妹妹整個春節假期都在籠絡公司的高層,都在為自己的地位謀奪嗎?
她不用知道。我會為她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