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夫婦不仁,就别怪她叫人來大鬧謝府!
“少夫人,老爺有請,請您去一趟書房。”這時,一名低眉順目的婢女上前輕聲道。
裴柚:“……我這就去。”
裴柚喚來丫鬟,帶領着小苗回到住所,之後随着婢女前往書房。
謝府内種滿了竹林,夜深時,庭院擁擠而寂靜。道路兩旁放置着照明用的燈具,四周的廊柱高聳,人一走一過,影子随之映在牆上。
正廳的大門半掩着,牆壁上挂着幾幅古舊的畫像,畫中人物的眼睛仿佛在注視着經過的人,目光空洞而詭異。
“少奶奶,老爺隻吩咐我送您到這裡。”
“……好。”
裴柚清了清嗓,繞過屏風,一眼瞧見了謝家夫婦。
“爹、娘......”裴柚低眉順目,眼眶濕潤,怯懦的樣子讓人想要拿捏。
“你這幾天很老實,不再想着跑了?”
“我親人的命在你們手裡,我怎敢。”裴柚擦拭着眼淚,在衣袖的掩飾下,悄悄打量着謝家夫婦細微的表情。
隻見二人臉上悲恸中帶着一絲雀躍,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混雜在一起顯得有些惺惺作态。
此話一出,一時間屋内隻剩下裴柚低微的抽泣聲。謝夫人蹙眉道:“我兒樣貌俊朗,品性極佳,你與他地下團聚,難道委屈了你不成。”
你這麼思念你兒子,你怎麼不到地下與他團聚?這是什麼不要臉的發言。
裴柚面部肌肉抖了抖,強忍着把鞋脫下來甩到謝夫人的臉上的沖動。
“行了!”一直不曾出聲的謝老爺突然喝道。
裴柚敏銳的發現屏風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音。
有人在後面藏着。
“來人,帶少夫人去換衣裳。”
突然,屏風後藏匿的人蜂擁而出,裴柚被她們按住,往後面的屋子裡拉拽。
裴柚假意掙紮幾下,她被按在浴桶裡,粗糙的刷子蹭過她嬌嫩的皮膚,眼眶不自然地湧上生理淚水,卻隻能咬牙承受。
婚服鮮豔亮麗,套在她的身上,襯得臉龐光澤白皙,唯有一雙眸子裡蘊含的情緒堅韌不可曲折。
“将少夫人帶回屋,明日一早吉時完成婚禮。”
夜色如墨,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謝府内,白紙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幽幽的光芒,映照出府邸的凄涼。守夜的奴仆們早已回到各自的房中,整個府邸陷入了一片死寂,偶爾傳來的風聲,是這夜裡唯一的聲音。
裴柚懷中緊緊抱着一疊黃紙,她無意通過窗戶掃了眼走廊盡頭,謝家夫婦派來盯梢的人露出了半片衣角。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為了不讓外人知曉謝府強逼女人舉行冥婚,謝家夫婦并沒有囚禁她,隻是派人盯着。
在無數刻意的注視下,她關上窗戶,将黃紙放下,取來毛筆,在黃紙上遊走,一滴新鮮的血順着手指滑到紙上。
做完這一切,她将毛筆和符紙藏在床頭,側身上床,拍了幾下床頭。她合衣躺在床榻上,濃情惬意地說道:“謝澈快來入夢——”
才不要等着被塞進棺材憋死。
謝嘉煜不想見她這個新婚妻子是吧,選擇死遁是吧?
裴柚嘴角暗含一道笑意,心道:我要到夢中死死纏着你。
......
“相公……”
“相公!”
不論如何呼喚,她始終不能靠近謝嘉煜,每跑一步,謝嘉煜的身影都要遠一分。
這裡是夢。
是一片貧瘠的虛無之地。
裴柚走着走着,前方出現一座橋,薄霧缭繞,仿佛輕紗籠罩着幽冥的河流。她發現被謝家夫婦強行換上的大紅喜袍,變成了一身素白。
謝嘉煜停了下來,就在橋的一頭背對着她。
橋下的河水冒着泡,走近一看,是無數的殘肢斷骸。
許多靈魂體争相試圖從河水中爬出來,可每個鬼都怕身旁的鬼搶先自己一步,你按着我,我拉着你,誰都不肯放手。
這裡是奈何橋,他們這是來到了地府?
她望着不遠處的身影,若是不過橋,謝嘉煜恐怕就要走了!
難道這是謝嘉煜給她的考驗。
驗明真心才配得到他的真心?
“相公,等等我。”裴柚緩步走上橋頭,身形纖弱如柳,仿佛一陣陰風便能将她吹散。一襲素白的衣裙在風中輕輕搖曳,衣袂如琉璃般脆弱。
此時,謝嘉煜轉過身,這才叫裴柚真正意義上瞧見了他身為鬼王的真面目。
與“謝澈”不太相同,謝嘉煜的本體更高更壯。
他的面容劍眉如墨,星目深邃而銳利,仿佛能洞穿人心。然而,那雙本該有神的眼睛,此刻卻透着一股陰冷的氣息。
他的皮膚蒼白如紙,仿佛從未沾染過陽光的溫暖,眼窩微微發紅,眼眶下泛着一層淡淡的青黑,仿佛久未安眠,又似被某種無形的力量侵蝕。這種詭異的氣息在他周身彌漫,令人不寒而栗。
他身着一襲大紅喜服,淡淡地站在那,比黑白無常還要令人無端産生恐懼。四周的風忽然變得凜冽,白绫在空中飄蕩,如同幽靈般搖曳不定。無數紙錢從天而降,紛紛揚揚,似在為這場詭異的場面增添幾分凄涼。
裴柚無法反駁,他很美,卻很危險。像隻盤踞在領地靜靜等待的蟒蛇,靜靜注視着闖入領地的獵物……或許被他盯上的獵物,隻剩下被殺戮的死路。
被這種注視貫穿,令人無法忽視,更無法拔腿就跑。
“相公,是我。娘擔心你,特讓我來照顧你。”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抖,但她還是選擇毅然決然地渡過橋梁。走到一半,河裡出現一雙手死死抓住她的腳脖,将她往河裡拽!
“相公,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