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寒光閃爍,裴柚不必扭頭便知,那是小白遺落在地的匕首,不知何時被謝嘉煜撿了去。
謝嘉煜生性多疑,此舉無疑是在試探她的反應。
腦後的視線若即若離,卻如影随形,步步緊逼。夢中被謝嘉煜掐死的窒息感,再次如潮水般湧上裴柚的心頭。
裴柚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幹笑幾聲,道:“疼痛與死亡相比,終究是微不足道的,對吧,師兄。”她主動迎上謝嘉煜的目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無害又堅強。背上的傷口隐隐作痛,令她的表情顯得有些扭曲。
二人目光交彙,謝嘉煜卻率先移開了視線。他輕撩衣袍,悠然坐在桌前,絲毫沒有給裴柚喘息的機會。
“我看,明明是師妹并不信任為兄能尋來解藥,故而铤而走險。”他的聲音低沉而輕柔,如同講故事般娓娓道來。
刁鑽與難纏果然是每一個男鬼的通病。
她微微一笑,道:“并非不信任師兄。隻是師兄未曾受過重傷,無法體會。人在生死關頭,小小的疼痛又算得了什麼?隻要能活下去,即便是抽皮剝筋,也在所不惜。”
“是麼?”謝嘉煜輕啟唇畔,幽幽吐出一聲輕輕的質問,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
當然……未待裴柚認下,一隻手落在她的臉上,謝嘉煜的指尖輕輕觸碰到裴柚的脖頸,溫度微涼,卻仿佛帶着寒冬臘月的凜冽,直透骨髓。
裴柚不由得微微一顫,心中警鈴大作,寒意從指尖蔓延至全身,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你抖什麼,難道你在怕我?”
裴柚反握住謝嘉煜的手,讪笑道:“是你的手太涼了。我給師兄暖暖手。”
“……”謝嘉煜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他僵硬地收手,裴柚順勢放開,斜着眼,偷偷觀察謝嘉煜的神情與态度。
他好像很反感與異性接觸,那剛剛為什麼摸她的臉?
她不由多看了謝嘉煜幾眼,他的視線從她的脖頸處掠過,速度極快,如果不是刻意注意,必定發現不了。
裴柚臉一黑。
啥意思,謝嘉煜還惦記着掐死她啊?
“盡快養傷,磐黃壩已出現巨獸,按照行動軌迹,不日便會到達這裡。”他淡淡地道。
小白從門口探出頭來,說道:“師姐,要不你躲遠點,巨獸性情暴躁,你又受傷了,萬一它奔着你來,雪上加霜就不得了了。”
裴柚看了眼一旁的謝嘉煜,應對道:“我為了這次結業考試走到現在,如果就這麼回去,來年還須再考……你不會是嫌棄我拖大家後腿吧,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們添亂的。”
邢白也看了眼謝嘉煜,歎了聲氣。
“也罷,師姐挂個名就行,反正有師兄在,這場狩獵不會難到哪去。對吧師兄?”
謝嘉煜聞言,神色依舊淡然,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他微微颔首,語氣溫和,在旁人看來,是一副貼心的兄長模樣。
“當然。我必會保證師妹的人身安全。”
裴柚:“……”
最大的危險就是謝嘉煜。
任務已經失敗一次,大意失荊州,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各種變故以及謝嘉煜。
這時,寺廟外腳步聲變得雜亂,驚恐的呼叫聲絡繹不絕。屋内三人一驚,随後,一個小和尚急匆匆撞門而入。
“不好了,是吞虎獸。吞虎獸不會主動攻擊人,不知是哪個壞種故意惹了它不快,追上山來了!”
“......”謝嘉煜與小白對上視線,小白看向裴柚。
“師姐,你行動不便,先躲好,吞虎□□給我和師兄。”
裴柚點點頭,“不用管我。”
待二人離開,她從榻上爬了下來。
吞虎獸平時不會主動攻擊人,看來是三人之前的進攻惹到它,師妹受傷後暫時撤退,這才被吞虎獸記住,循着血腥味找了過來。
按照謝嘉煜本身實力來言,一隻吞虎獸根本威脅不到他。但不知為何他在隐藏實力,難道謝嘉煜有什麼目的?
“吼——”一聲獸吼傳來,震天撼地的聲勢,伴随着爆炸的聲音。
看來已經交上手了。
裴柚忍痛挪到門口,待在這裡隻會被吞虎獸甕中捉鼈,她打算尋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離這裡越遠越好。
開門後,人的身體将她擋住,來廟裡上香的香客将出去的路堵得嚴嚴實實。擁擠中,她被擠入人群,推搡中傷口再次裂開,裴柚蹙眉,暗道不好。
獸類的嗅覺十分精準,野獸的怒吼從背後傳來,裴柚下意識回頭看去。
足有小山高度的熊身虎面的吞虎獸吼出的風帶有腥臭味,撲到她的臉上。獸瞳精準不誤的鎖定,裴柚朝周圍人喊道:“還不快跑!”
堵住的人群就這麼一窩蜂地散開,裴柚瞅準機會來到吞虎獸的盲區,顧不上什麼感染不感染,劃開後背的衣裳,在泥土裡打滾。
新鮮泥土的味道可以短暫遮住血腥味。
吞虎獸呼吸的聲音粗重,失去目标,大鼻子猛嗅呼呼的,發出震怒的喊叫,試圖撥開建築物的阻擋。
裴柚暫時松了口氣,看來這招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