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是為了試藥的效果。不然為什麼他們明知道邢白不吃飯卻還是給他們下藥。
謝嘉煜拾起餐盤,打開東側的一扇窗,将大部分食物倒入海中。
一時半刻出不去,又不能發出大的聲音,裴柚到一旁的小榻上躺了下來。
“師兄,我先睡了。”
她窸窸窣窣地翻身背對着謝嘉煜,調整到舒适的姿勢,閉目休息。
他不信謝嘉煜現在對她下手,如果想動手,剛剛就扭斷她的脖子了。
裴柚就是這種天塌下來還能睡一覺,醒來再面對的人。生活壓在她身上,她就朝它頂胯,生活故意惡心她,她就反過來焯了所有人。
人生曠野,大家都是野人。
謝嘉煜聽着裴柚逐漸平穩的呼吸聲,他懷疑自己聽錯,走近一看,竟安然入了睡。
他的長眉挑出流麗的弧度,面對剛在她面前露出真實面目的自己,她竟然真的敢睡覺,且睡得很熟。
船艙内部響起細小的聲音,似乎年久失修。謝嘉煜萬般無趣地撥弄着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光線的照射下,他的鼻梁輪廓在臉龐投下淡淡的陰影,仿佛是精心雕刻的作品。而作品的主人,正站在熟睡女子的身後,不知在思考着什麼。
裴柚在睡夢中感到有些不适,不禁抱着手臂縮了縮。
她是被說話聲吵醒的。
“大哥,我睡了一覺,暈船的症狀好多了。現在有點餓了,還有吃的嗎?”
“有,一直給你備着呢。你身體怎麼樣?”
“吐一路,胃都空了。”
裴柚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搜尋謝嘉煜的身影,環視一圈,謝嘉煜并不在屋内。她翻身下床,伸了個懶腰,推門走了出去。
“小白。”
來到後廚,猴急的邢白已經往嘴裡塞着饅頭,看到她還問怎麼了。
“……沒什麼。”
段勝還在,她隻好對此緘默不言。
“段大哥,你做的菜真好吃,尤其是魚,又嫩又香。”
段勝撓着頭,嘿嘿一笑:“哪裡哪裡,是你餓了。”
邢白眨了眨眼,“魚?我怎麼沒看到。”
“錯過飯點的人,是不配問魚去了哪裡的。”
邢白這孩子就是不挑食,好養活,炒青菜就着饅頭能吃一大盤。等他吃完後,裴柚時刻注意他的狀态,确保沒事之後,她也摸了個饅頭啃。
段勝:“……妹子,你沒吃飽嗎?”
裴柚面不改色:“睡醒看到小白吃那麼香,又餓了。
未來幾天他們都在海上,食物是活着的根本,如果“根本”一直把握在别人的手裡,整日提心吊膽,到底不是個事,得想個辦法。
邢白嘴裡嚼着饅頭,聲音含糊:“師姐,我剛剛到你房裡找你,沒看到你在睡覺啊,你去哪了?”
突然,他嘴裡的饅頭噎在喉嚨,上不來下不去。
段勝及時送來一杯水,邢白猛灌入喉。不問了不問了,還能在哪,在師兄房裡呗!師兄師姐在路上悄悄互通心意,那……那人怎麼辦?想起那人的雷霆手段,邢白的身子突然抖了抖。
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出來……
胃裡添了些東西,總算覺得舒服些,裴柚來到甲闆呼吸新鮮空氣,碰巧看到了剛剛不見身影的謝嘉煜。
他站在甲闆處,面無表情地望着遠處的海面,風輕激烈地撫上他的臉龐,發絲也随之亂舞。
“師兄,這裡風好大,你在看什麼?”
裴柚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卻隻能瞧見深不見底黝黑的海水。
“趁着風還不算大,準備下水取珠。”
“可小白的身體……”
“我沒關系的!”邢白走了過來,“這風很怪,還是盡快取到抓緊時間回去吧。”
既然他這麼說了,裴柚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低頭看着三人繁瑣的衣裳,問道:“難道我們穿這身下去?”
想要在深海暢通無阻,沒有氧氣瓶和專業設備是不可能的。古代沒有這些東西,況且他們毫無經驗,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這裡有師傅給的避水珠,含在嘴裡,可短暫避息一盞茶的時辰。它會散發一股味道,令水中經過的捕食者喪失捕食的欲望。”
一盞茶的時間也就是十多分鐘。
隻要把控制時間在十分鐘内上到海面換氣,就可以事半功倍。
可……謝嘉煜隻拿出來兩個避水珠,誰跟他下去?
裴柚自告奮勇:“隻有兩個避水珠,要不我在船上等你們吧!”
邢白拖着長音,撒嬌道:“師姐,我暈船的症狀還沒徹底好呢,現在下去若是有危險怎麼辦。”
裴柚不吃這套,“正是因為暈船,所以下|海緩緩呀。”
下|海?
這詞有歧義。
“師姐!”邢白不滿地癟嘴。
就在二人劍拔弩張的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讓誰,謝嘉煜稍一思忖,眉梢斜挑,裴柚登時覺得他說不出好消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