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
“我不。”
“放開。”
“不嘛。”
裴柚能清晰地瞧見謝嘉煜眉角跳了跳,表情隐忍,處于忍耐的階段。馬車行進途中時常颠簸,外面有引馬車的小卒,她不敢鬧太大聲。
聽着謝嘉煜一聲比一聲高,裴柚連忙欠起身子遮住他的嘴。
“大師,你也不想清白不保吧!”
如果被人發現她和男子同在一輛馬車上,第二天,宰相府千金與和尚私奔的消息就會傳遍京城。與其被人亂嚼舌根,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藏則藏。
謝嘉煜表情愈發精彩,顯而易見對她這句帶有歧義的話産生誤會。
有一雙柔夷附上半張臉,随之而來的是一陣淡淡的清香。謝嘉煜胸膛起伏,每一陣呼吸都能精準地噴灑在她的手側,又癢又燙。
裴柚終于發現自己的話有多麼不妥,她趕忙坐起身,耳根發燙,尴尬地眼神亂飛。
“我不是要調戲你的意思,我是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被人發現,你的晚節不保……”
晚節不保……
謝嘉煜的表情五顔六色,多姿多彩。
裴柚一噎,臉色頓時空白,“我是說我晚節不保。”
謝嘉煜好半晌才整理好表情,他理了理被她撲亂的衣袍,竟是看都不想看她,扭過頭去,道:“嶽小姐說得沒錯,男女授受不親,小姐還是下車為好。”
“可是我腳疼嘛……”裴柚對上他危險的目光,聲音不由弱下來。
她發現自己在謝嘉煜的面前就像個新兵蛋子,長官一個目光,她立馬扯着脖子喊“道”!長官發話,她立刻馬不停蹄地去辦!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她裴柚注定是要成為兵王的女人!
“那我走咯……”她戀戀不舍,屁股好像粘在松軟的墊子上,根本舍不得挪開。
她飛速敗下陣來,雙手抱拳一個勁兒地作揖,“我不想下車,腿腳好痛。大師你也不忍心一個花季少女累死在行軍的路上吧,嘤嘤嘤,嘤嘤嘤嘤……”
一哭二鬧三上吊。
簡直是居家必備苦口良藥。
裴柚哭起來的聲音實在不能聽,謝嘉煜滿腦子都是一連串的“嘤嘤嘤嘤嘤”。
這般聽下來,更打定主意要送她離開。
“我會讓人安全送你回宰相府,不要再糾纏了。嶽小姐,千金之軀若是出了差錯宰相大人怪罪下來,貧僧擔待不起。”
他虛情假意地關心,實則是為了不想給自己增添麻煩。
裴柚扁了扁嘴,道:“大師有女帝撐腰,我父親怎敢怪罪您呢。”她說完這話,幹脆偏過頭去,抱着車桌不撒手,從而忽視謝嘉煜精彩的表情。
謝嘉煜揚了揚眉,點點星光凝聚在眼眸之中,看着她無賴的樣子,實在與那倔強堅韌的人聯系不到一起。
他啟唇欲要講話,馬車外突然躁動,馬匹不安地噴息,沒多久是刀劍相向的聲音。
“不好,有敵襲!”
“保護好普覺大師!”
話音剛落,一群人将馬車圍住,不多時便是哀嚎聲、攻擊聲并起,同時血腥味鑽進車廂,裴柚皺了皺眉,對上謝嘉煜波瀾不驚的眼神。
那目光好像在說——你看,他說得沒錯,危險随時都會發生。
她倔強地扭開頭,從窗戶的一角向外看去,因大部分兵力在邊關,陪行的将士也就百餘名,對方卻足足二倍不止。
她問道:“是誰想殺你?”
“見不慣我國成為戰勝國的一方。”
所以敵國勢力是想暗殺普覺,令邊關犧牲的将士們無家可歸,亡靈得不到解脫。也就是說,如若普覺死了,接下來女帝派什麼人前往邊關都會難逃一死?
不得不說,敵國這一招毒辣極了。
軍事上失敗,就從另外層面瓦解。
“找機會跑。”她說。
趁亂出馬車便是最佳的逃命機會,敵方來勢洶洶,一旦将士們無力抵抗,馬車即是龜殼,他們會成為甕中之鼈,任人屠戮!
“跑?”謝嘉煜神色不明,“往哪裡跑?”
“再不跑就來不及了!”窗外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裴柚拉起謝嘉煜,卻反被拽到後面。
他說:“我先出去。”
裴柚微微一愣,下意識跟緊,随着他跳下馬車。刀劍無眼,寒光潋滟,一道銀光閃過,血肉割裂的聲音落進裴柚耳中,極其清晰,她眼睜睜看着一把劍直沖着謝嘉煜襲來,而他的後方是她,根本無法躲開。
好在謝嘉煜擡臂擋了這麼一下,不至于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裴柚眼疾手快撿起地上掉落的長劍,劍影如蛇,快如閃電般挑開敵人的武器。與此同時,五六名将士快速聚了回來,将他們圍在中間保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