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就應該幹預的。
現在說一切都晚了,嶽夫人疲憊地直起身子,說:“卿卿被裡的湯婆子快涼了,你去打壺新的。”
栀子點點頭,打好一壺,替換下來。
她輕輕整理着被弄亂的被角,身子卻猛地僵住,愣怔在原地。
“夫、夫人……”
嶽夫人心中登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小姐她……沒有呼吸了!”
“卿卿!”
“快去叫大夫來!”
靈魂剝離出不屬于她的肉身,裴柚從未覺得如此得舒适。
她并未像之前那樣返回靈識空間,而是像不受控制的孤魂野鬼,飄到某處山頭。
在那裡,她看到一個老頭子朝她友好地揮手。
“姑娘,又見面了。”
老僧?
是她剛來到這一世時,第一個遇見的“鬼”。
她看了看自己模糊的雙手,問道:“我死了?”
“嗯,”老僧眼底充滿憐憫,“姑娘莫要害怕,這是每個人最終的命運,隻是可惜你年紀輕輕……”
裴柚倒是沒覺得可惜,她這一世體質特殊,能活到成年已是不易。
“大師,您說過是在等一個人。那個人出現了嗎?”
老僧面露喜色:“姑娘,我想起他的名字了。”
她也替老僧高興,問道:“叫什麼名字?或許我在寺中也見到過他。”
老僧:“他叫謝嘉煜,是我的徒弟。”
“什麼?”裴柚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孩子佛緣很重,因為一些原因……我沒有給他剃度,更沒有賜他法号。”
“那普覺……”
“普覺是我的法号。”
裴柚難得噎住,搞不懂謝嘉煜冒充自己師傅的目的是什麼。
“老師傅,請講得清楚些。”
她發現與老僧相遇是老天贈給她更多了解謝嘉煜的機會,越了解這個人,越能拿下,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老僧遙看遠處,目含懷念,已然進入回憶的狀态。
方甯寺臨山又臨水,風景秀麗,風光旖旎?。他第一次見到這孩子是某一年的夏天。
後山有一處瀑布,吃水全靠這個湖,他來挑水,遇見了謝嘉煜,他坐在湖邊的石頭上,撐着下巴觀察着來來往往的人。
他觀其樣貌俊美,氣質不俗,多半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在山上走丢,便問他:“你在這做什麼,天要黑了,不回家嗎?”
謝嘉煜不語,隻一昧地打量着他。
“我不是壞人,是方甯寺的和尚,你若是找不到下山的路,我可以送你離開。”他隻當這孩子警惕心重,解釋道。
謝嘉煜緩緩起身,說道:“我沒有家,你願意收留我嗎?”
他不由一愣,最終不知被何種力量驅使,将謝嘉煜帶了回去。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出家,很顯然,謝嘉煜是其中一員。
他發現與謝嘉煜的相處中有那麼一絲别扭。就好像……是個初生的嬰兒,一舉一動都在模仿。
比如,謝嘉煜會觀察他們用餐時的習慣,拿筷子的姿勢與角度,他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又比如,他會模仿情感——
因家庭貧苦,老百姓把孩子送上山做和尚,小和尚剃度,第一次離開家人難免心情不好,到夜裡思念家人落淚。
謝嘉煜面無表情地觀察,半晌,臉一皺,竟模仿着小和尚哭泣的樣子哭了!
數次行為詭異,讓山上的人心生反感,不止一次提出讓他送謝嘉煜離開的建議。
後來,山上的謠言越傳越邪,都說謝嘉煜是山中精怪所化,不然如何解釋他模仿人的舉動。
他自然不信。
那麼,隻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謝嘉煜并非精怪。
他拉着謝嘉煜一路前往大殿,對着滿殿神佛,按着謝嘉煜跪下,當着衆人的面舉行剃度儀式。
毫無疑問,他判斷失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