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暴力不是解決所有問題的辦法,以暴力制暴,好,你今天是很厲害,那要是以後碰到比你更厲害的人了呢?那你就是今天那夥計的角色!”
話說到這兒,元香突然靈光一閃,那時候自己在山上撿到阿允,他滿身的傷,幾乎就要喪命,是有仇家追殺還是有什麼意外呢?
她之前也思考過這個問題,關于阿允受傷前的身份,他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自阿允醒來後,這副看着人畜無害的樣貌好像麻痹了自己,讓她從沒繼續深想下去。
但是今日看他對别人的生命這麼漠然,這次由不得她不多想。
“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她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後怕與惶然。
二果和三喜坐在牛車上沒下來,趴在車鬥邊聽見阿允哥被阿姐訓得實在有點慘。
他倆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尤其是三喜,她冒着被阿姐同時訓得風險,弱弱地小聲道:
“阿姐,阿允哥也是看别人欺負咱們,才動手的。”
“他那是動手麼?他簡直是要單方面殺人!”元香高聲回。
他倆噎了噎,不說話了。
阿允垂着眼一直默默聽着,他能感受到她憤怒的情緒,在這其中還能捕捉到她的害怕。
她在......怕什麼?是他麼?
這些認知讓他剛剛那種胸口發悶的感覺更嚴重,他不想元香生氣,更不想元香怕自己。
他抿了抿唇,擡頭看她,聲音低低的,“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會。”
元香睨他一眼,哼了一聲,“每次認錯倒是快。”
看他垂着眼,一幅任你訓的樣子,認錯态度倒是良好。
“那得做好約法三章,不能一言不合就動手,更不能随意要人性命,如果做不到的話......”元香頓了頓,鄭重道:“我家就再也不歡迎阿允了。”
阿允也鄭重點頭。
與此同時,就在元香牛車停駐的不遠處的一片荊棘叢後,一群衣衫褴褛的青壯漢子伏低了身子,正是白日裡見過的那群流民。
隐在他們身後的是棍棒、柴刀還有繩索,他們等在此處已經有一段時間,今日的目标就是元香一行人。
眼看天色漸暗,周遭空曠沒什麼人往來,現下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哎?他們牛車怎麼停下來了?是不是發現我們了?”四個青壯年裡其中一人發問。
因為元香他們停車點實在是有點巧,正好在這夥人的蹲守處,就像是上天安排好了的一樣。
為首的一人低聲斥道:“你蠢啊,發現咱們了他們還不跑?難道停下來跟我們打招呼啊?”
“哎哎哎,他們吵架了,那女的好像在罵人。”
一人忍不住調侃,“我去,這女的,看着面嫩,火氣這麼大?這男的一聲不吭啊,一看就是個怕婆娘的。”
“怕婆娘好啊,說明這男人慫啊,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為首的人眼神銳利,沉聲道:
“好了,熱鬧看夠了,該動手了,你們都記住,待會兒隻搶他們身上的東西,特别是那頭牛,孩子跟女人咱們不碰,東西搶到手就走,聽見沒?”
“聽見了。”剩下的三人齊聲應。
還在聽着元香要約法三章的阿阿允,突然指尖微動,眼神忽地一緊。
他慢慢側過頭去,目光緩緩掠過小道兩旁,最後落在不遠處那片在夜風中微微顫動的荊棘叢上。
“怎麼了?”眼前人的身體突然間像拉滿弦般繃緊,引得元香心裡一顫。
問話還沒得到回答,就聽不知哪裡傳來一群格外重的腳步聲,然後是一道渾厚男聲朝他們大喝一聲,
“喂,你們,把牛車跟身上錢财留下,人我們可以放你們走,要是有什麼其他心思,一個都走不了!”
繼而是幾道黑影從雜草叢直接蹿出來,直奔他們而來。
元香心下巨震,她沒想到今日能這麼背,進個縣城這麼不太平,現在還碰上劫道的了?
“快下車!”她朝着倆娃高聲喊,聲音因驚懼而顫抖。
二果先跳車,随後拉起三喜的手,護着她也跳下來。
等他倆跟阿姐彙合,二果急急地問:“姐,怎麼辦?”
“護好三喜,往田埂那邊跑,找好地方藏起來。”元香迅速下了決斷,得讓孩子先跑出去。
二果已經從驚顫中回神,拉起三喜就往遠處跑。
元香臉色蒼白,那群人已經差不多跑到了他們跟前,面孔也清晰可見,這不正是白日裡城門口那些流民麼?
她這時也意識到這是一場有目的的伏擊,他們這群人是故意在這兒等着他們呢。
這群流民現下就跟惡狗撲食一般,眼露兇光。
慌亂中,元香不自覺握緊了阿允的臂膀,擡頭見身邊人此時也在看自己。
他這時候神色倒是冷靜,眼裡閃過遲疑和克制,抿唇不語。
元香知道他的意思,因為她剛剛還告誡他碰到什麼情況都不能随便動手。
但現在......
她無奈歎一聲,“行吧,你去吧,小心點。”
阿允聞言,像是得了釋放的命令一般,身形一晃,下一瞬就迎上了那群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