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現在手裡做的這批陶器也到了最後收尾的階段。
等成品終于出來,她小心翼翼地擺在桌上的時候,還未開口,他們仨就湊了過來。
這次她做的是一套陶器茶具,四隻茶杯跟茶壺成套,每隻茶杯還配上了同系列的杯蓋跟杯托。
就這些東西,耗費了她差不多快五日的功夫。
活兒要想做得精細,必定得多花時間。
每件陶器的泥坯烘幹後,先打磨抛光後再整體上色,進窯爐素燒一遍,取出晾幹後再在陶器上面進行繪制圖案、勾勒紋理。
如果有些器具是有特殊造型的,還得另外塑型再安置上去,全部完成後最後回爐進行二次燒制。
整個過程需要手腳配合,各種器具、不同手法穿插搭配運用。
流程是很清晰,但步驟多了出差錯的機會也就更多了,有丁點問題就得推倒重來,所以雖然才做出了一套茶具,但是失敗的廢品也不少。
“阿姐,這......這也太好看了吧......”三喜看着眼前的這套陶器呆愣好久,雙手托住腮幫子,一時都不敢上手去摸它們,說話聲音都輕了幾分。
太精巧了,甚至覺得它們不該出現在自家這張質樸的竹桌上。
她不知道怎麼去描述,眼前的這些東西比起自己以前見過的,還有上次縣城那家好大好大的陶瓷店裡面擺着的陶器都要好看!
二果也目不轉睛地看着,眼神一時都難以移開,輕聲道:“阿姐,你做的這個真好看,但就是......就是從來沒見過這樣式的。”
咋說呢,二果知道這東西阿姐是要賣到上次見過的那位女掌櫃的店裡的,但是阿姐做的跟那女掌櫃店裡賣的東西完全不一樣嘛!
就說這顔色,那家寶瓷齋的陶瓷器多是單色,一個陶器上最多也就兩種顔色,但阿姐做的這個,一樣東西上就有淡黃色、米白色、淡藍色......好幾種色彩。
再說這形狀,别的陶器的邊緣都是規規矩矩,光滑圓潤的,但阿姐這一個陶杯上就有一圈一圈好幾個花邊,起起伏伏很不規則。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套陶器真好看啊。
元香笑着輕輕撫摸着桌上的陶器,她自己是很喜歡的,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了。
這日一早,元香準備去一趟縣城。
因為這次去縣城是有正事,加上之前一次去縣城遇到危險的經曆,所以她這次隻帶了阿允去,二果跟三喜就都待在家裡。
倆孩子都很懂事,元香一提他們就答應了。
阿姐說如果這次生意做成了,就能有錢買驢車了!
為了以後有驢車坐,二果三喜:“阿姐今日一定要談個大生意!”
元香笑了笑,摸了摸他倆的頭,突然發現孩子們的頭發手感順滑多了。
她重新打量這倆孩子,或許是整日見的緣故,今日才發現他們倆跟第一天她見到的那副瘦得顴骨突出,臉黃黃的,頭發幹枯亂翹的樣子已經明顯有了很大不同。
臉上長了些肉,膚色也白了點,等再把枯黃的發梢修剪幹淨,長一頭又黑又亮的頭發也指日可待。
她又擡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雖然還是很纖細,但已經沒有那麼得瘦弱到吓人的程度了。
想起這段時間他們确實沒挨過餓,吃的是白米飯,蛋白質也盡量補足,看來靠食補還是有效果的。
元香換上了一套新衣裳,畢竟這次是頭一回進縣城談生意,也不好太寒酸。
新衣裳的布料就是上次元香去集市買的,衣服是金鳳幫着做好的。
那日羅六來的時候,因為要寫訂貨單子,家裡又沒紙筆,元香就把布料找出來裁了當紙在上頭寫字。
當時金鳳見了就覺得奇怪,元香這布料咋買了好久了還剩這麼多呢?當時不就是說要做新衣裳的麼?
後來一問才知道,原是元香根本沒時間做這個,而且她們家根本沒人會針線活。
金鳳直接就道:“師父你早說啊,這現成的布料都有了,不就是裁幾身衣裳的事兒麼?能耗多少時間?來來來,布料給我,我來裁,你們再一個個把自己的尺寸給量了。”
新衣服就如金鳳所說,她抽了點時間就做成了,二果三喜還跟着到金鳳家去看她是怎麼做衣服的,想學着以後能自己做。
他倆回來就說金鳳姐的手又巧又靈活,才眨眼的功夫,衣裳就已經見了雛形。
金鳳的針線活手藝元香是領教過的,之前她還送過自己一雙新布鞋來着,那鞋她就很喜歡,穿着結實又好看。
此時元香上身是件青綠色的窄袖短上衣,下身是同色長裙,腰間那一根素色布帶将她纖細的身段束出曲線,看着别有風姿。
阿允的是一套黑色新衣,衣裳裁剪得很合身,穿在他身上,将他肩背的線條勾勒得分明。
雖是粗布衣衫,但穿在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英朗味道。
元香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二果跟三喜也做了新衣服,金鳳考慮他們現在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就多用了些布料藏在了内襯和衣服的接縫處。
“等哪天穿着嫌小了,從裡面直接放出一寸,也不用重新改。”
金鳳送衣服來的那日跟元香這麼說的時候,元香還誇她好巧思。
臨走前,元香将新做的陶器小心仔細包好,逐一放入請大山哥新做的竹編盒子裡,手工編織的細篾竹盒,篾絲細密,紋理整齊,還透着股淡淡的細竹香氣。
竹盒裡層先鋪上一層柔軟的棉布,陶器外層再裹上一層,以防磕碰。
她垂眸檢查每一件的位置和角度,連放置的順序都講究,畢竟這物品的包裝說到底也是門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