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準備完後,跟阿允兩人出門去了許家村的村口,春日清晨,微風拂面,兩人沒等多久就見一輛牛車緩緩過來了。
牛車架的後頭綁着幾隻籮筐,車上已經坐了三四個人。
做牛車去一趟縣城的價格是一人兩文錢,要是帶的東西多的話就要另付費。
元香把包袱抱在身前,付了四文錢,跟阿允找了個幹淨的角落坐下。
牛車每到一個村口便停下載人,有人帶着雞鴨,有人拎着布匹糧食,等車架上坐得滿滿當當了,再往縣城駛去。
一路上熱熱鬧鬧。
元香跟阿允倆人穿着新衣,長得又好,加上倆人都是生面孔,旁人從來沒見過他們,一時間自然成了車上人的焦點。
邊上坐着的以為他們倆是什麼回家省親的小夫妻,畢竟男的俊,女的秀氣,看長相就很登對。
元香身形纖細,車上人又多,她被擠得往外靠了靠,阿允見了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将身體側了側,伸手順勢護在她身側,低聲道:
“坐過來點。”
元香默默往他那邊挪了挪。
邊上一直在打量他倆的嬸子們看在眼裡,滿臉笑意。
“小夫妻倆感情真好。”不知誰突然說了一嘴。
元香自然知道是在說他倆,就這麼大點地方,她們的閑談議論聲斷斷續續地全飄她耳裡了。
她微微笑了算作回應。
沒想多做解釋,解釋起來還得再說一大通,反正又不認識,沒必要。
再說她想阿允反正也不懂,她就更沒負擔了。
阿允則在心裡琢磨了 “小倆口”的意思,他第一次聽到這詞,卻覺得很順耳,把它默默記下。
進城的時候,元香特意留意了下上次見到的那幾個想要打劫他們的流民的位置,發現他們都不在此處。
上次阿允把他們揍得那麼慘,想來他們也不敢陽奉陰違,此刻大概是已經進了官府的牢獄。
進了城後又行了一段路,元香他們進了寶瓷齋。
店小二見元香進店,立馬上前招待,他對元香還有印象,上次跟着自家掌櫃的進來的,掌櫃的還跟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請問柳掌櫃在麼?我有東西要給她看。” 元香一進門就道。
“我家掌櫃的正在招待貴客,姑娘還請稍等。”店小二剛想招呼她去裡間坐下等,就聽見樓梯踏闆吱呀作響,柳掌櫃從二樓樓梯那頭快步而下,停在樓梯中間朝小二招手,
“快,快把那套寶藍描金的瓷瓶拿進廂房來,夫人正等着呢!”
店小二一愣,轉了轉眼珠子,上前幾步低聲道:“掌櫃的,這套玩意兒對面也有,縣令夫人已經去過對面了,那肯定是早就見過了。”
柳掌櫃臉上笑容現下早已挂不住,眉頭緊鎖,她如何不知道?
隻是這縣令夫人自進店後隻淡淡道了句“要合眼緣的器物”,自己這裡上好的東西她都過了一遍了,但看她的反應是全部都沒入眼。
再拿不出合她眼的東西,這客人就又送對面去了!
又急又惱,柳掌櫃憋着一股氣還沒地發。
站在店内大堂的元香把眼前這幕看在眼裡,她适時上前,含着笑喊了聲,“柳掌櫃。”
柳掌櫃正思量對策,心煩意亂之際見是上次那位小姑娘找自己,沉下一口氣,耐着性子回她,“是你?姑娘你找我何事?”
“是這樣的,上次您提過,貴店也會收其他窯口的器物,我這次便帶了些來,想請您看看,合不合眼緣。”
她一邊說着一邊打開竹盒,再把裡面裹着的布巾打開,“正是這些——”
一整套茶具這時在竹盒裡徐徐展露。
柳掌櫃本是應付的心态,沒預想她真能帶過來什麼好東西,婉拒的措辭早就在肚子裡了,但當她眼角餘光掃過那茶具的一瞬,眸光倏地亮了。
第一眼的印象是整套器具顔色極其豐富,米白色為底,淡黃、豆紅、粉色、淡藍......
這些多顔色同時出現,但一眼過去卻給人一種清雅溫柔之感,色彩層層疊疊,宛如晨霧初霁。
光是這些色彩的搭配調制就很引人矚目。
柳掌櫃緊緊盯着這竹盒,快步從樓梯中間走下來,伸手捧起其中的一個茶杯,指尖輕盈拂過,細看之下,每處的細節都展露無疑。
茶杯不規則花瓣狀的邊緣,多了種非對稱的自然感,陶器表面略帶刷紋,有故意做舊的質感。
野趣與不羁,充滿了靈動的生命力。
這是她現在獨有的感受。
每一個窯口出爐的瓷器都有自己的風格,而眼前的這套器物風格她是見所未見。
柳掌櫃正要細細端詳茶杯上繪制的圖案,卻聽身後傳來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
“柳掌櫃,你手裡的這玩意兒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