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影和康平怕他們提前回來找不到人,不等太陽落山就早早乘船渡河回到食肆店裡等候。見到二人全身濕透地回來,急忙跑到他們身邊。
“姑娘,你落水了嗎?”綠影心疼看着舒容濕透的衣裙問道。
舒容看到綠影抿住嘴唇,眼中随時要落淚的樣子,安慰道:“嗯,現在已經沒事了。”
“二少爺,你跟舒容姑娘怎麼掉水裡去了啊?”康平看到兩人全身濕透,眼裡滿是不解。
“出了些意外,回去再跟你說,你現在快去駕車,我們早點回府。”方冉途對康平吩咐道。他本想先讓康平在附近的成衣店給二人買身幹淨衣服先換上,又記起來的時候沒有見到附近有成衣店,若康平去遠處買一來一回花去不少時間,還不如早些回府沐浴更衣。
舒容和方冉途二人上了馬車,綠影和康平仍舊坐在前面。舒容回到安全溫暖的馬車内,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腿上的傷口傳來明顯的疼痛感。她靠着車廂,閉上眼睛放空試圖以此來緩解疼痛,漸漸地在馬車的颠簸中她靠着車廂睡了過去。
方冉途從上車後就一直關注着舒容,兩人都跟來時一樣坐在車廂最裡側的坐墊上,舒容坐在最左邊,他坐在最右邊,他們之間中間再坐下兩個人都還綽綽有餘。看到舒容皺起的眉頭他知道肯定是她的傷口又在發作。見她閉上眼睛養神他也沒有說話打擾她。
舒容的腦袋像小雞啄米一點一點地往前倒,方冉途怕他磕到地上,輕輕挪動身子坐到她的旁邊想要幫她把腦袋靠回到旁邊的車廂上。舒容卻像是感應到旁邊有人似的,徑直将腦袋靠到了他的肩頭,左右蹭了蹭尋到一個舒适的角度才安靜睡下。
方冉途感受到肩頭傳來的力量,渾身僵住,心跳加速。他一動也不敢動怕把舒容驚醒,餘光瞥見舒容的舒顔十分安詳,嘴角似乎還勾着淺淺的笑。
舒容睡得很沉,康平駕車的颠簸也沒能把她搖醒。她夢到父母帶她去遊樂園玩,她坐着旋轉木馬一圈一圈地轉,父母在下面溫柔地看着她。等她再轉一圈回來時父母就消失不見了,周圍的一切景物也不見了隻剩她自己坐在已經停住的旋轉木馬上。
方冉途感覺到她突然睡得不安穩,嘴裡似乎在呓語着什麼。他用另一隻沒有被她壓住的手側過身輕輕拍打舒容的腦袋。似是感受到他的安撫,很快舒容又安靜地睡過去。看到她眼角殘留的淚水,他伸手用指腹溫柔地擦去。
此刻舒容睡在他的肩頭,他感覺自己的一顆心似乎正在被什麼東西填滿。他小心地側過頭看着熟睡的舒容,絲毫沒有意識到此時自己臉上的神情有多麼溫柔。
綠影一路上都擔心着舒容的身體,這個天氣要是落水最是容易得風寒。她記得在她小時候,也是初春天氣,同村的一個叫大牛的青壯漢子為了捉不小心掉在池塘裡的羊,在池塘裡泡了半天。第二天就得了風寒,高燒不退,在床上躺了不到十天就去世了。
綠影時不時小心地扯開馬車門簾的一角,想看看舒容的身體狀況。她卻看到一向對人冷淡的二少爺主動把肩膀拿給姑娘靠,還一臉柔情地看着姑娘。她一直以為二少爺和姑娘感情算不得好,竹香院雖時常有賞賜送來,二少爺看向姑娘的眼神裡卻看不到絲毫的愛意。眼前看到的景象讓綠影對方冉途的印象大為改觀,她小心放下馬車門簾想着回去一定要告訴舒容她所看到的一切。
康平對車廂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隻專心趕着馬車。想到自家二少爺的吩咐,康平趕馬車的速度比來的時候快了不少,隻花了一個多時辰就回了方府。想到二少爺和舒容姑娘衣服都濕透,他便把車趕到臨桂馨院最近的東側門。
“二少爺,到東側門了。”康平大聲朝身後的車廂喊去。
聽到康平的聲音,方冉途眉頭一皺。想到二人還穿着濕衣裳,他還是輕輕地拍舒容的肩膀嘗試喚醒她。
“舒容,舒容,快醒醒,我們到家了。”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舒容悠悠轉醒。她的意識還沒有回籠,以為自己睡在桂馨院的大床上,便拿腦袋蹭了蹭枕頭想要再賴床一會兒。發現枕頭有些硌人,她猛然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睡在方冉途的肩膀上。
舒容擡起頭,捏了捏自己睡僵的脖子,不好意思地對方冉途笑笑.
“二少爺,我一時睡迷糊了,把你肩膀當成枕頭了,真是對不住。你肩膀酸不酸?要不要我給你捏捏?”舒容記着自己明明是靠着車廂睡的,怎麼一覺醒來就睡到他的肩膀上了,兩人明明當時離得那麼遠。
看着舒容臉上剛剛睡醒流露出的迷惘神色和臉上睡出來的紅印子,明明頭發淩亂,臉上未敷絲毫脂粉,他卻覺得舒容比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要美麗。想到她身上的傷還沒有處理,他道:“先下車吧。”
舒容點點頭,跟在他後面下了馬車,下車前狐疑地看了一眼身後的錦墊。
一下馬車方冉途就吩咐康平去請朱承來府上給舒容看傷。
桂馨院沒有方冉途的衣裳,他便先回竹香院沐浴更衣。等他換好衣服,把頭發擦得半幹便披着頭發到桂馨院來看望舒容。舒容也才沐浴完,坐在屋内的錦榻上,眯着眼睛由綠影給她用幹面巾擦着頭發。
綠影瞥見方冉途走了進來,提醒她道:“姑娘,二少爺來了。”
舒容聞言睜開眼就看到向她走來的方冉途,她剛想起身問好,對方率先開口阻止了她。
“不必起來,我過來看看你。朱大夫一會兒就到。”
舒容請方冉途到錦榻上坐下,自己接過綠影手中的面巾讓綠影去給他泡茶。想到剛才綠影說方冉途在馬車上含情脈脈地看着她,舒容心思一動,對方該不會因為自己救了他想要以身相許吧?
她手裡擦着頭發,眼神不住地瞥向方冉途那邊,見他确實在盯着自己看,眼裡還有着難得一見的柔情。對方發現自己看她還沖她露出個溫柔的笑,舒容覺得自己有些把持不住,對方的笑容太迷人,連忙換了個方向擦頭發。
等她的頭發快擦幹時,康平領着朱承到了桂馨院。朱承是方府的老熟人,進來寒暄一番後便開始詢問舒容的傷勢。
舒容用手掀起自己右腿小腿上的褲子,她小腿外側白皙的肌膚上赫然袒露着一條筆直的傷口,幾乎從膝蓋下一直快延伸到腳踝處。石塊劃得不算很深,大部分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隻有零星的地方還在冒着血珠。比起下午最開始時的劇痛,現在已經好受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