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體量龐大的賬單，是足以讓秋念葵鼓起勇氣告中央的程度。

來不及暢想未來的美好養老生活，秋念葵的信念險些被賬單最後的龐大金額擊垮。

“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算是貸款上班？”

“怎麼會。”

朱苗奇怪地看了眼坐在椅子上還沒桌子高的幼崽版秋念葵，忽然猜到了她心中的怨念，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你不會以為是要你自己賠償的吧？”

聽這話的意思，有回旋餘地。

秋念葵睜大了眼，捏着文件靜等好消息。

“這是讓你帶回去找柳部長簽字的文件，你們加班造成的政務損耗，當然是部門撥款賠償啦。”朱苗最喜歡看到白塔組織成員的原因之一就是這個。

錢多。

誰也不知道白塔究竟是用什麼手段創收的，她隻知道這個獨立的部門不僅員工待遇好，福利多，賠償金也掏的痛快，一點也不像自家後勤部，買個桶裝水的報銷都得壓個一星期。

越這麼想，朱苗看向秋念葵的眼神越羨慕。

“你們那邊還招人嗎？會騎摩托，會抓人那種。”

秋念葵：“......光會抓人可能不行。”

她想起傍海村的經曆，補了句：“如果還能抓鬼，說不定能行。”

朱苗：“......那算了，我還是不抓了。”

一來二去的交流讓朱苗歇了剛開始時的緊張。原以為白塔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但看這位秋向導的言行舉止，和普通打工人也沒什麼區别嘛。

“今天辛苦你們跑一趟了。”朱苗起身準備送兩人出門，手剛搭上桌子，辦公室門就被一個神色嚴肅的協警推開攔住動作。

“苗隊。前天出警的地方又有警情。”

協警餘光瞥到一旁還有人，剛張口的話又被吞進了肚子裡，轉眼用目光向朱苗詢問。

“沒事。都是自己人。”朱苗的表情變幻，眉頭蹙起：“和前天一樣？大面積的擁堵加繞環島？”

“不止。”協警見朱苗示意，将手機遞過去，打開錄屏：“這是我和小劉從監控拍到的視頻。”

秋念葵也跟着好奇地踮腳，然而身高仍然差距很大，隻能作罷。

沒等她徹底放平腳，就被人從腿彎處攬着抱起來，從180+的高處俯視，不僅看到了手機視頻中的内容，也看到了朱苗和協警略見稀疏的發縫。

猛地被人抱起，吓了一跳的秋念葵下意識抓住手邊能穩定身體的東西，手指牢牢掐在了賀江亭的頸側，細軟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抓紅了皮肉。

賀江亭對此的反應十分平淡，甚至沒有多餘的表情，精神力高度集中在秋念葵的反應上。

“這次的情況看起來要嚴重得多。”

朱苗察覺到這已經不是能用正常交通堵塞搪塞的程度了。

“秋向導，或許還要麻煩你和我們一起走一趟了。”

被點名的秋念葵沒再猶豫。

她在視頻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灰色眼球。

它不再是龐大的，懸挂在天空中幾乎遮天蔽日如大廈傾倒那樣，而是像蘑菇噴射出的孢子那樣，無數籃球大小的身影，粘連在車子外殼，如同附着在鲸魚身上的藤壺那樣。

視頻中的眼球密密麻麻的，現實中看過去更是讓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秋念葵忍不住搓搓胳膊，縮在賀江亭胸前抖了一下。

“要閉上眼睛嗎？”

賀江亭問。

“算了吧，看不見更惡心。”

秋念葵并非害怕污染物，而是見到擁擠成一團，形狀怪異生物的生理性惡心。

“精神力能用，老規矩。”與賀江亭合作過幾次後，兩人已經有了搭檔間初始的默契。不同于第一次接觸污染物時的緊張無措，她現在已經能像平時處理棘手工作那樣冷靜對待了。

多次精神鍊接已經讓賀江亭熟悉秋念葵的每個動作眼神，在她說完後，男人便抽出腰間的特制刀具獨自沖鋒在最前方。

這次隻有朱苗一個人來，她提前封鎖了這塊區域的監控設備，摩托車上帶了信号幹擾器，最大限度地封鎖電子設備，以防不必要的信息洩露出去。

隻不過，朱苗的顧慮根本不存在。

由大眼球轉變為類似寄生類的生物，給人帶來的視覺沖擊力遠比單一個巨型眼球強得多，秋念葵忍住幾乎要幹嘔出來的沖動，熟練地調動起了精神力。

經過不斷的打磨運用，秋念葵的精神力仿佛擁有自我意識般的靈動，脫離腦域控制的瞬間便自發地湧向場地唯一的哨兵，拉扯擴大成薄薄的一層膜，看似脆弱實則牢不可破地将污染物的侵染隔絕在外，無聲地給賀江亭收攏出一片沒有污染的淨土。

秋念葵現在的精神力已經不單單是可以起到防護作用了，它甚至在有意識地配合賀江亭的行動，附着在他揮灑而出的精神力上，起着增幅作用。

一顆子彈穿透單個眼球污染物的銳利之勢，不可阻擋地順勢擊殺了第二個，第三個——直至将連成一條線的眼球狀污染物全部串殺。

如同氣球破裂的“噗呲”聲接二連三響起，賀江亭眯起眼，極好的視力讓他一瞬間便察覺了異常之處。

白塔标配的收容槍，似乎好用得有點過頭了。

他分出幾分注意力放到身後秋念葵所站的位置，丁點大的人類幼崽讨巧地站在車輛流轉環島區的死角，或許是為了躲避可能會蘇醒過來的行人的注意，也或許是下意識将自己放置在安全省心的地方。

小小的一隻，握着拳頭賣力地四處環視搜尋可疑的污染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