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忘記了……隻有我記得……”
熊貓和狗卷棘對視一眼,毫不留情地給予吉野順平最後一擊。
“都忘了……”
吉野順平閉上眼。
就連真人也忘記了《土撥鼠之日》。
好痛苦,不想再經曆這些了,不想再重生了。
已經不想再去恨了……
熊貓呼出一口氣,倒在地上的咒靈身影慢慢消散,隻留下一坨發爛的血肉。
“因為長得太像人類了嗎,我還是第一次對咒靈産生愧疚……”
他們望着凹缺的地面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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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順平睜開眼。
烏黑一片的空間隻有三盞蠟燭在輕輕搖曳,他看見少年被綁在審訊椅上,五條悟站在他的對面,微弱的光源把少年單薄的身影攏住。
吉野順平緩緩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順平,你很有才能。”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發出,在不遠處的黑暗空間裡突然亮起了一處光源,下水道潮濕的味道襲來,真人正低頭注視比他矮小的少年,帶着縫紉痕迹的手撫上少年的額頭,虛假的笑容裡盡是對玩物的戲谑。
吉野順平邁開腳步,他想要跑向少年,告訴他不要中了真人的詭計,讓他不要輕信真人的話語,隻要及時止損的話一切都有挽回的餘地。
“哪有什麼挽回的餘地啊。”
沙啞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另一個少年正站在一處廢墟前,身上滿是塵土和幹涸的血漬,手上正攥着手機,上面一直在撥打母親的電話。
少年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就算擺脫真人,媽媽還是會死……”
吉野順平停下腳步,少年無助地看着他,“我該怎麼做呢?”
“殺了他。”
被黑色咒力淹沒的少年擋住了他的去路,對方身上湧動着黑水,隻露出一張蒼白又猙獰的面容。
“我恨他,好恨他,殺了他……”
“殺了他也不會結束的……”角落裡傳來虛弱的聲音,少年蜷縮成一團,“他死了我也會死。”
在那些黑水要爬上腳踝時,吉野順平正要後退,少年突然闖入視野。
“你說怎麼辦啊!!!”
對方嘶吼着向他撲了過來,像是被拉入了水中,等他回神時那些少年都化作濃稠的黑水,腐爛的味道侵入鼻腔,“咔嚓”一聲,腳踩斷了一個東西。
他低頭看去,帶着腐肉的骷髅正躺在那裡,黑水慢慢爬上殘骸彙聚成血肉又變成他的模樣,少年的額角幹淨白皙,清澈的雙目正一動不動地凝視着他。
吉野順平渾身發顫,他動彈不得,隻能被迫與少年對視。
“你……在嫉妒我吧……”
他努力發出聲音,卻隻能吐出短促的音節,“不……”
“你,真可憐呢。”
“不!!!”
吉野順平雙手緊緊掐住少年的脖頸,對方沒有任何掙紮,隻是靜靜地望着他,随後慢慢萎縮變黑,他驚恐地放開手,面前隻有化成枯骨的殘渣。
周邊再次陷入黑暗。
他痛苦地捂住發脹的頭,發出難聽的喊叫。
好痛苦……
恨,好恨啊。
為什麼無法結束這一切。
“順平。”
溫潤的聲音讓他回神,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人類狀态的真人正抱着他。
虛假的真人,令他作嘔的真人,溫柔的笑容也藏不住眼中的算計。
這樣的真人……
“你,喜歡我吧。”
他驟然睜大雙眼,想要辯解的話語卻怎麼都吐不出口。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恨死真人了,巴不得真人去死,巴不得根本沒與真人相遇。
“真的嗎?”
擁抱他的真人徒然變換面容,變成了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對方的衣服上滿是肮髒的鞋印,額頭上的疤痕正泛着鮮紅的血,裂開的嘴唇流着血。
“如果沒有與真人相遇的話……”少年直愣愣地目視前方的黑暗,“我遲早也會殺了他們,或者……殺了我自己吧……”
不是這樣!
吉野順平推開少年,“就算你沒有遇見真人,你早晚也會遇見理解你的人,像是——”
“像是?”
像是高專裡的那些朋友,善解人意的虎杖悠仁,時刻關心後輩的熊貓,總是使喚人的釘崎和看起來冷漠但還會關心人的伏黑惠……
他說不出口。
“沒有真人的幫助的話,我隻會繼續恨着霸淩者,永遠走不出被他們欺負的陰影,變成碌碌無為的普通人,或者死在澀谷的災難裡,死在那些詛咒師手下。”
“不……”
“而且,高專的大家不是都忘記你了嗎?熊貓前輩還殺了你!不管有沒有遇見真人都一樣,弱者永遠都任人宰割!”
“你隻是在自欺欺人。”
“是啊,不這樣想的話,我該怎麼辦呢?”少年絕望地注視他,“你又該怎麼辦呢?”
吉野順平無話可說,他愣在原地,少年已經不見蹤影,他崩潰地坐在地上。
“……我到底該怎麼辦?”
“老師給你布置一個課外作業吧。”
微弱的燭光刺痛了眼眸,上方亮起了一盞蠟燭,他慢慢擡起頭,五條悟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沒入陰翳的面容晦暗不明。
“作業……”
“那就是讓真人成為你的所有物。”
吉野順平渾身發顫,五條悟輕飄飄的話語刻在了靈魂裡,每一個字都讓靈魂發痛,否認的話語無法說出口,強大的氣場壓迫着他,他不得不去接受如詛咒一般的話語。
“順平,你要讓他成為你的一部分。”
“讓他為你所用。”
“讓他離不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