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木匠醋意大發:“什麼叫叨擾?跟誰談不是談?”
高木匠繼續不搭理,而是抓住梁知棟:“梁公子,你要找肯定是找有實力的。鄙人在洪州每年都有好幾個大活,是那些難得攬個活就裝胖子的阿貓阿狗比不了的。”
“你少在這兒指桑罵槐!”胖木匠大怒,“洪州城各個裡坊的鐘鼓樓,小一半兒都是我們家建的。”
高木匠終于開始和胖木匠直接開戰:“别拿你爹的功績撐場面。你爹墳頭的草都一丈高了。”
“好你個狗彘不如的東西,敢侮辱我先人!”胖木匠徹底爆發,揮拳就沖了過來,和高木匠扭打在一起。雙方的人也開始短兵相接。這兩家看起來之前就有梁子,打起來真是下狠手,很快就讓現場大亂。
忽然,樓上的話事人狠狠咳嗽了兩聲:“你們這是要讓外人看我們洪州木匠的笑話嗎?”
高木匠和胖木匠聞聲,這才悻悻地住了手,互相吐了口唾沫。
“閣下。”林小畫見正主現了身,便主動示好:“我們梁家班乃是正經木匠人。大家都是同行,我們不想看任何人的笑話。隻是這滕王閣的營建工程實在是浩大,我們梁家班不敢,也沒有能力獨吞。閻都督對于滕王閣的期待大家也都看得到,這是你們洪州的盛事,因此我們合力把樓造好,才是頭等大事。”
這段話身段兒放得很軟,樓上顯然也聽出來了。幾個人攢頭商議了一下,帶頭的話事人說道:“請上樓詳談。”
林小畫心中一喜,總算是把洪州的鐵闆一塊硬生生撐開了一條縫。她帶着衆人上了樓,來到了這裡最大的一間房。
林小畫等人進去後,感覺屋裡的氣氛比較緊張。大家都一闆一眼,除了必要的請送動作,都不說話。
帶頭的話事人看上去年齡不小,他已經跪坐在主席之上,身段頗為松弛,斜靠在一個華麗裝飾的木憑幾上。他兩邊又坐了幾個人,看樣子都差不多歲數。他們估計就是整個洪州木匠行裡說話最有分量的人了。在他們身後,又站了十來個人,大概是子弟們或者低一級的班組頭頭們。
等林小畫一行在房間裡坐定之時,帶頭的話事人才努了努嘴,緩緩說道:“鄙人姓胡,承蒙衆位兄弟信任,尊我一聲‘胡老’。我從十二歲起,便在這洪州城裡營建房舍。洪州城的署衙、孔廟都是鄙人的班組所建。”接着,他又轉向左右的幾位重要話事人,把他們也簡單介紹了下。這些人有的修城牆,有的修廟宇,有的修府邸,基本把洪州城裡重要的建築都包了。
梁知棟也将他和林小畫介紹了一下,順便和對方客套互捧了幾句。然後,他就直愣愣地進入主題:“我等在寶地大興土木,需要采買材料,也需要雇傭工匠。還望胡老行個方便,讓我們進一步商談。”
胡老皺了皺眉頭:“你們是洛陽過來的巧匠,這些問題自然輕車熟路,何須我等插手?”
“不不不,我們也知道入國問禁、入鄉問俗、入門問諱。”梁知棟連連擺手,“這裡是洪州,營建的大小事務自然還需要胡老的支持。”
“不是我們不支持。”胡老呷了一口茶,“隻是閻都督高看你們兩京的巧匠,我們洪州的拙匠無能,隻怕會壞了你們的事兒。”
“閻都督不是這個意思……”
眼看梁知棟打不開僵局,林小畫決定單刀直入:“胡老,明人不說暗話,咱們還是直接攤開來談吧。”
胡老很意外,不曾想林小畫這麼直白。
“我先表達我們的誠意,條件有三。”林小畫掰着指頭娓娓道來。
“首先,我們不直接采買建材和招聘工匠,而是請洪州的班組包幹。”
“其次,我們這次是和洪州的班組聯合營建,梁家班在閻都督面前絕不宣稱自家獨做。”
“第三,在前兩條的基礎上,我們這次将收徒傳藝。任何參加營建的班組頭目,都可以參與圖樣設計,學成之後各自回歸。”
胡老聽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林小畫這三條的信息量有點大,很有針對性的紮到了他們的痛點。幾個話事人趕緊交頭接耳商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