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東方露白。
江眠拔出最後一批銀針,長長地吐出口氣,捏了捏自己酸痛的手腕。
“成了。”
床上的犯人面色上的青灰色已經褪去,隻剩下沒有血色的蒼白。呼吸雖然微弱,但已經平穩了下來。
一夜過去,斷腸草的藥性已經被人體代謝了出去。
而因為有江眠持續地為他施針,他體内的血脈得以保持暢通流動,成功地熬了過來。
江眠回頭,看向同樣在身後守了一夜的裴宥安,露出一個明媚的笑意,“病人活下來了。”
裴宥安大喜,忙上前查看犯人。
王醫正和那些大夫前一夜早早地就離開了,江眠站起來舒展了下身體。
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江眠透過窗棂看到外面院子裡花草上新鮮的露水,心情無比的暢快。
這是她在平行時空學完醫術後救治的第一個人。
她成功了!
她救回了一條人命。
裴宥安查看完犯人,回頭對着江眠行了一禮:“多謝江姑娘施救!此人在案情中無比重要,江姑娘援手幫的不止是刑部,背後之人奸計落空,貪墨的巨額銀兩都有希望追回了。”
江眠“嘿嘿”一笑,也開心得很。
裴宥安想到了什麼,又問:“江姑娘昨日說這斷腸草之毒在人體内可持續一日,可是正巧十二個時辰?”
江眠瞬間明白他的意思,“裴大人是想用這個線索查找暗中下毒之人?”
裴宥安一笑,“江姑娘果然敏銳。昨日日間獄卒巡查時才發現犯人的狀态不對,那時已是巳時三刻。有人暗中下毒,刑部大牢卻沒有騷亂,必然是有内奸照應。隻是刑部人手衆多,一時不好辨别。”
他擡頭看了下窗外的天色,“現在是卯時二刻,若是能精确得知下毒的時間,我們内部搜查奸細的時候就方便多了。”
江眠認真回想,然後告訴他,“斷腸草的毒在人體内的時間會根據病人體質不同有些差别。”如果病人更健康,新陳代謝自然就快,反之則慢。
“但是前後浮動不會超過一個時辰。所以這麼判斷,下毒時間即便不是卯時二刻,最晚應該也不晚于辰時二刻,最早便是寅時二刻。”
裴宥安大喜,這樣已經把範圍縮小太多了。
他再次道謝,“真是多謝江姑娘了。江姑娘此次幫了大忙!裴某改日再登門道謝。”
江眠揮了揮手,“沒有這麼嚴重。我學醫就是為了救人的,不必放在心上。”
裴宥安笑笑,自把這份人情記在了心裡,“江姑娘一夜未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我會命人看管好,絕不會再發生下毒的事件了。”
*
江眠又回到了端王府。
端王殿下一夜沒有睡,等了江眠半夜,又在書房對着江眠看了一半的醫書坐了半夜,淩晨時分就洗漱更衣,上朝去了。
江眠感歎:“權利多大,責任就多大。”
她想到自己剛穿回來那天,元璟午夜才辦完差事回府,怪不得他那天諷刺自己太清閑。
清閑就對了,能擺的時候就是要擺。
江眠哼哼兩聲,簡單洗漱了一下,在客房睡下了。
一覺睡到午後。
這回醒來以後,終于看到白天了。
窗外的太陽透過一層薄薄的窗紙照進來,整個屋子都暖融融的。
江眠睡飽了,推開門,在許久沒有見過的太陽光底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終于曬到太陽了。
真是太不容易了。
誰知道端王殿下到底是怎麼想的,把自己一個大活人當鬼養了三天。
正想到端王,就看到元璟出現在院子的另一端,正匆匆地大步走過,手裡還拿着什麼,遮遮掩掩的。
江眠沒多想,大聲跟他打了個招呼就走過去了,“元璟!”
元璟看到她明顯愣了一下,一時間似乎不知道是加速走掉,還是留在原地。
江眠已經走過來了。
他隻能站定在原地,“你怎麼起這麼早?”
“啊?”江眠一瞬間幾乎以為他又是在嘲諷自己。
元璟清了清嗓子,重新開口,“我是說,你清晨才睡,我以為你要多睡一會兒,不會這麼早起來。”
江眠點點頭,他到是什麼都知道,“前幾天被關在屋子裡的時候睡夠了,沒有那麼多覺了。”
元璟眼神一閃,“哦”了一聲,别開臉不看她了,面色有些發紅。
江眠看出他尴尬,忙想轉移話題,視線往下一移,“咦”了一聲。
“你這手裡,拿的是個什麼?”
底座方方正正,上面一個長條形的牌子,這看着怎麼這麼像一個……
元璟忙把手往後一背,“沒什麼!”
江眠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元璟自小在宮中被教養長大,君子六藝樣樣拔尖,“射”“禦”自然不在話下,便是一般的士卒也比不過他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