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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一覺醒來,看到天色已經大亮。
伸個懶腰,走出了帳外。
昨夜和元璟說完話,她又去看了看父親,便出來找了個營帳好好睡了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她想着再去看看父親,出來後卻在帳外看到守着的青蒼。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問:“你怎麼在這裡?王爺來了,你知道嗎?”
青蒼也愣了,回道:“屬下知道。但屬下已是姑娘的人,自然要跟着姑娘。”
看着江眠疑惑的目光,青蒼拱手道:“王爺之前命令屬下随姑娘去将軍府的時候,便對屬下下了令,從此便是姑娘的人,隻領姑娘的命令,不聽王府之令了。”
江眠沒想到元璟竟然是徹底把青蒼給了自己。得到這麼好用的手下,江眠一時間五味雜陳。
算上元璟最一開始給她的第一個暗衛“北玄”,她已經從元璟那裡搶來了多少人了啊。
說曹操,曹操到。
元璟正從遠處往這邊過來。
江眠隔着很遠都能看到他臉上挂着的傻笑。
說是傻笑,實在是因為——那表情真的太傻了,出現在穩重端肅的端王臉上實在有點兒讓人不忍卒視。
江眠默默轉移開了目光。
一旁的青蒼也看到了元璟,舊主子臉上的表情讓他摸不着頭腦。他躬身向舊主行了個禮,沒想到元璟跟沒看到他似的,直接從他面前飄過去了。
他眼裡好像隻能看到江眠。
江眠有點兒想捂臉,一手拍了拍青蒼的肩膀讓他别在意,另一隻手抓住元璟趕緊把他拉回營帳裡面。
可不能讓他頂着這樣一副表情在軍營裡面亂晃了。再晃下去,端王殿下的威嚴可就要絲毫都不剩了。
江眠扯着元璟重新回到了身後的營帳裡。
“你就這麼在軍營裡面晃悠?”
元璟墨黑色的雙眸定定地看着江眠,傻笑道:“怎麼了?”
江眠沒忍住,道:“你……你照過鏡子沒有,你的表情實在是……有點兒有損你的威嚴。讓别人看到多不好。”
元璟眼睛亮晶晶地,搖頭道:“我不在乎,阿眠。我好開心。”
他一雙眸子裡清晰地映出兩個小小的江眠,又重複了一遍:“阿眠,我好開心啊。”
他澄澈熾熱的喜悅讓江眠的心裡酸軟了下來,她也忍不住笑了,輕聲道:“元璟,我也很開心。”
聽到江眠說開心,元璟眸中的喜悅瞬間變得更加滾燙。他眼中悅動的火苗幾乎能将二人所處的營帳點燃。
江眠第一次不願打斷這樣的氣氛,快要說出口的正事被她重新咽了下去,不忍打擾到元璟的喜悅。
她沒有追問那個令牌的事情,而是和元璟相視而笑,接住了他滿心充盈到溢出來的快樂。
二人在空蕩的營帳裡面相視着傻笑。
江眠決定讓元璟好好地快樂一天,決定今日不再追問令牌的事情。卻沒想到竟然是元璟主動提起了令牌。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沓紙,遞給江眠,柔聲道:“這是我拓出來的令牌上的圖樣。”
江眠驚訝道:“這麼多?”
元璟點點頭,雖然是在說正事兒,但語氣卻控制不住般柔軟地不像話:“這個圖樣稍微複雜一些,可能有的變化比較多。我已經一一描繪出來了,隻要在将它們配對,以特定的角度重疊在一起,就能推測出最後的位置了。”
江眠覺得他說的太保守了,這哪裡是“稍微複雜”,手裡的這一沓紙至少有幾十張之多,她沒有想到破解這令牌竟然是這麼大的工作量。
“這些……你畫了多久?”
元璟笑着搖着頭,柔聲道:“不久。”
江眠突然湊近,元璟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隻有一雙墨黑色的眸子追随着江眠的動作而轉動着。
江眠仔細觀察了下元璟的眼下,想看看有沒有青黑的痕迹。她擔心元璟為了畫這些沒有好好休息。隻是元璟臉上全無疲态,一張俊臉上容光煥發,精神抖擻,完全看不出是不是熬了一宿。
江眠幹脆直接問道:“你一晚上沒有休息?”
元璟倒是也沒有隐瞞,承認地點了點頭。他看到江眠闆了臉,連忙道:“阿眠,我不是為了畫這些而刻意不睡。我隻是……”
他頓了頓,沒忍住臉上的笑容:“我隻是實在太開心了。阿眠。”
“幸虧你有點事給我做。若是無事可做,我隻怕自己會開心到失态。”
失态?
江眠又想要捂臉了。
原來他還知道失态,難道他覺得自己現在這副樣子還不算失态嗎?
江眠忍了又忍,還是沒有打擊元璟。
就讓他以為自己控制得很好吧。
于是元璟就真的這樣一整天都挂着一臉的傻笑在軍營裡飄來飄去。
軍營裡的兵士們都被端王殿下笑得心裡發毛,後來遠遠地看到掉頭就走,不敢從他身邊路過。
江眠無力阻止,關不住他,隻能選擇自己躲在營帳裡不出門。
看不見的都不存在,正好可以在營帳裡好好看顧她爹。
元璟這一天都在笑,吃飯時也笑,處理公務時也笑,畫令牌圖樣時也笑。
終于,在面對着最終畫出來的成品,破解出那花鳥獸紋所指的方位之時,他的笑容緩緩凝滞住,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