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不斷在殿中蔓延,許久後,白容與忽地低聲悶笑起來,眼眶卻漸漸發了紅。窗外大雨傾盆,紅紗不斷在風雨中搖曳。殿中的紅燭随着瑟瑟寒風忽明忽暗,白容與閉了閉眼,一滴淚珠自眼角滑落,“其實我不想他死的。”
白容與自顧自地說,哽咽着:“我沒想過要他死,我沒想要以命償命。”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白容與無助地看着晏歸,似是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一個答案,然而晏歸卻隻是顫抖着唇避開了他的目光。靜靜垂淚許久,白容與忽地伸出手拭去眼角的眼淚,喃喃道:“我要找他。”
他轉過身,朝着瓢潑大雨奔去,自言自語道:“我要找他、我要找到他、問他為什麼那麼做。”
“不是喜歡我嗎,不是想補償我嗎,那為什麼要用死亡來折磨我。”
“我隻想要一句道歉和喜歡。”
“謝不淳,你聽到沒有啊。”
“嗚……”
無助的泣聲不斷在雨幕之中回蕩,好似一陣沉重的鐘鳴,震得人心髒隐隐約約發着疼。疼痛像是滴滴雨珠,墜入水窪、落在草木,最後終于彙入河流,傳入了遙遠的山裡。
山洞。
謝不淳艱難地呼吸着,全身的毛發幾乎都被傷口處汩汩淌出的鮮血浸紅了個徹底。黑衣人輕蔑怨毒的目光不斷在原地閃爍,被靴底碾壓得幾近血肉模糊的爪子連活動都顯得異常艱難。
“不過是條畜生,也敢同我作對?”
黑衣人冷笑一聲,“差點讓你壞了我的好事,不過既然你要自找死路,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說完,黑衣人舔了舔唇,盯着謝不淳的目光貪婪又惡心,仿佛在看已然被抽完筋扒了皮的“珍馐美味”一般,桀桀一笑道:“雖是條畜生,卻生了上好的靈骨,能被我煉化也是你的福氣。”
血盆大口于頃刻間張開,眼見自己就要被黑衣人吞下肚,謝不淳卻失了力氣掙紮。眼角的淚水滑下,他動動爪子,正欲爆體與黑衣人同歸于盡、以為白容與永絕後患時,那陣泛着疼的泣聲卻恰如其時傳入了耳畔——
“嗚……”
“謝不淳……”
——“我不想你死。”
斷斷續續的話隻一句。
混沌的神智卻瞬間被喚醒。
謝不淳猛地睜開雙眼,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奮力一擊——
一爪穿破了黑衣人的喉管。
鮮血瞬間飚出,黑衣人的雙眼瞬間因為憤怒而高高鼓起。血絲滿溢,猙獰的面容下一秒仿佛就會裂開。怒火吞噬了黑衣人的神智,皴裂的雙手猛地将謝不淳提起,“咔嚓”一聲折斷了他的爪子。因艱難呼吸而不斷起伏着的脊背映入眼簾,黑衣人陰森森道:
“既然你那麼想……呃!!!”
話音戛然而止。
晏歸冷冷看着黑衣人,“又是你。”
“晏歸?!你找死!”
“該說這句話的是我才對,”晏歸面露陰狠之色,攥緊手中長劍狠狠一劈斬下了黑衣人的手指,“曲無盡,你還敢來!”
“哈……有何不敢!”被稱做“曲無盡”的黑衣人被砍下手指,嘴角卻挂上了與疼痛截然不同的笑容,笑眯眯道:“好久不見,晏歸,李長随的屍骨爛了嗎?”
“閉嘴!”
眼尾發了紅,晏歸出劍的動作也變得極其不穩。然而明明手腕已然被鋒利的劍刃割破,曲無盡卻并未作出在謝不淳面前的情态,隻是舔舔唇拂過晏歸的腰,惡劣笑道:“阿晏,你出劍的速度比當年慢了,是因為和李長随生過那個雜種的原因嗎?”
勉強算得上完好的手指拂過晏歸的小腹,曲無盡靠在晏歸後背上,死死按着那裡的疤痕,眯着眼惬意道:
“看來師兄得再教教你了。”
“不過無礙。”
“師兄和當年一樣,有得是耐心,慢、慢、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