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本裡香不是個善良的女孩,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甚至在有些人看來,用惡毒形容也不過分。
她不會刻意去找事,不過遇見曾經有惡語相向的人總不介意用更大的惡意報複回去。在沒有遇見同類乙骨之前,她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尋找鄉下為數不多的咒靈,再放到厭惡的人身上。
來到仙台市後,她甚至因為咒靈太多一度翻車過。在遇到乙骨憂太之後,才因為怕被拆穿沒有幹這種事情。
如果你把一顆心捧到她的身前,她一定會滿懷惡意地摔在地上,然後用無辜的話語像你挑釁。她會嘲笑善人放在她身上的真心,扔掉惡人施加于她身上的惡意。對她來說周圍人的一切都是渺小的、不需要在意的。
對啊,他們甚至看不到身邊怪物,不能對此做出任何防範。一隻小小的怪物就可以讓八尺大漢在床上躺一個星期,一個小小的蠅頭就可以讓新生兒哭鬧不止。面對靈異事件他們隻能祈求神明的垂憐,沒有任何主動權可言。
這樣虛弱的、愚昧的人,怎麼配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氣?
祈本裡香從小就在惡意中長大,來自怪物的惡意,來自親人的惡意、來自路人的惡意,她是紮根在黑暗土壤裡的惡之花。
祈本裡香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引導怪物害人是在一個晴天。
那是在母親的葬禮上。被害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呢?裡香不記得了。她隻記得那個人的舌頭很長,濺出來唾液幾乎要噴在母親的遺像上。他大言不慚的顯擺着自身淺薄的學識,用最大的惡毒猜測着母親的死亡。
他看不到那代表疾病的怪物匍匐在母親脖頸上,也不清楚母親死前瞪大的眼睛和裡香的哭嚎。他隻是猜測,猜測着裡香曾幾何時叫嚷過得怪物,指責她宛如報死鳥一樣的烏鴉嘴。
他恐懼着祈本裡香,又不憚躲在人群中,用死者為證據對祈本裡香噴撒惡意。
祈本裡香看着他,他向後退了一步。
為什麼退後呢?祈本裡香拿起匍匐在母親身上的怪物,像是祈求安慰般抱向了那個男人。
然後在擁抱時把怪物放在他的背上。
既然因為怪物排斥我,就好好和它相處吧。
總是做出奇怪行為的祈本裡香在村裡的名聲更差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他們把她視為某種詭異。
隻有奶奶還會靠近祈本裡香。她會日複一日的為祈本裡香做一成不變的炖茄子,一邊咒罵一邊毒打她,然後用蒲扇般的大手為她梳頭,然後輕柔地說裡香是她最喜歡的孩子。
祈本裡香受不了奇怪的奶奶,奇怪的鄉下。她向在東京的爸爸求助,爸爸的公司因為業務原因搬遷到了宮城縣,所以他決定舉家般到仙台。
離開鄉下,好。
大城市怪物多,壞。
見到爸爸,好。
繼續和奶奶生活,壞。
在裡香的百感交集下,他們還是來到了仙台市,住進了學校附近的一個帶院子的房子中。那裡的天氣很好,鄰居很友善,裡香很滿意這裡。
祈本裡香在這裡減少了很多出門的頻率,她在新地方最喜歡幹的事情和鄉下時一樣,就是找個很少有人呆的地方,然後一個人呆一整天。
“裡香要多和别人交流呀。”爸爸這樣說着,然後又說要帶裡香去爬山。
裡香驚恐的看着爸爸下腹盤旋纏繞的怪物,面容僵硬地點頭。
祈本裡香知道現在的生活并不是十全十美。巷子左邊的小狗總喜歡沖她狂吠,旁邊商店的店主整隻腦袋正在被怪物逐漸包裹,奶奶依然喜歡每天做炖茄子。
但這樣的生活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沒有人向她投來異樣的眼神。鄰居會喊裡香去吃天婦羅,老師認真在開學前對每一個同學家訪。
這些或好或壞的平靜生活是裡香求之不得的。
但明明要開啟新生活了,為什麼厄運還如同跗骨之蛆一樣如影随形?
山難,失蹤,被救生還。
都無所謂了。父親一定會死亡,或早或晚。祈本裡香嘗試過驅逐他身上的怪物,但做不到,這不是蠅頭蟲豸那種可以被随手拿起的弱小怪物。
父親的失蹤讓奶奶更不正常了。在大大小小鬧過幾場後,祈本裡香看到鄰居們溫和的雙眼又變成鄉下那種夾雜着畏懼和排斥的模樣。
奶奶被拉去強行做精神方面的幹預,祈本裡香被送去了仙台的醫院做山難後的身體檢查。
她的身體很健康,但保險起見還是住院觀察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