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中的水溫溫熱熱。
對于羁旅之人來說,當然也是一種慰藉。
敖丙窩在淺水區,瞧着這寬大的浴池,再想想那些人用的,頓時感到了天壤之别。
滑溜溜的背靠着潤白的暖玉,确實很舒服。
敖丙探頭瞅瞅。
父王怎麼還不回來?
再不回來,都快從水晶宮走到外城了!
就在敖丙抿着嘴郁悶的時候,敖光回來了。
身後還跟着一群宮人。
敖丙立刻往水下沉了沉身子。
但卻忘記,這根本沒用。
現在浴池中的水,是特地取了這水晶宮一處海底泉眼‘湛露泉’的水。
泉水在潤白色的浴池中,泛着極為淺淡的青色。
頗像一汪淺綠被白雲托着。
此泉的特色就是,溫熱,濡養身體,對龍身的鱗片有着很好的補益作用。
平常,敖光也是用‘湛露泉’的水享受。
東宮那邊,也是特地修了地下管道輸送。
隻可惜,自苦的小龍沒有享受過,也不知道。
水晶宮寝宮的浴池為長方形。
靠近入門的位置,是實體的白玉屏風。
雕着萬龍歸宗。
屏風處,有九個龍頭機關。
有的控制冷熱。
有的控制氣泡。
有的控制波浪。
當然是複原了龍族繁盛時期的頂級奢華。
浴池靠近屏風的位置是深水區。
浴池壁與屏風雕刻的内容相同,但多了九個銜珠龍頭。
龍頭金色,口中銜有暗紅色的‘濯纓珠’。
啟動機關,龍的下颌往下打開,泉水從龍的口中噴出,‘濯纓珠’因泉水而推動旋轉。
關閉,水停,龍口一合,再若銜珠。
整個浴池,四壁都是用的暖玉。
這對身體會更好一些。
池底,則用的是暖脂玉,刻着生動的浪花,以其本身的性質,增強泉水的功效。
屏風正對着的牆面這處,則是淺水區,也是整個浴池雕欄的開口處。
此處,有帶着欄杆的階梯。
可以扶着欄杆,一步一步走下浴池。
階梯大概是不想破壞美感,用的是半透明的磨砂水晶。
無論浴池中是什麼浴湯,都不影響觀賞。
岸上,一副金絲繡二十八宿的深藍色白玉四折屏風。
但這個屏風并不高。
隻有七尺高。
且所用的絲絹也是輕薄。
隻是加上深藍色,帶了些影影綽綽的美感。
屏風後還有個紫玉雕欄。
平日裡,敖光沐浴就是屏風後更衣,将衣衫搭在紫玉雕欄上。
屏風前,則是兩把寬的圈椅并肩而放。
中間還有一個矮幾。
若遇療傷,或是泡澡,需要中途休息,都可以在此處。
敖光走到矮幾前方接近地毯的位置停下,面向浴池的缺口,平展雙臂。
平日裡伺候的宮人們立刻上前,為敖光寬衣。
其他宮人則是一位走去了機關控制處,将其中一個龍頭往左側旋轉。
浴池長邊壁上,左右兩側本身雕着福壽紋的機關就全部打開。
從裡面延伸出來像竹節一樣的碧色葉狀。
伸長到合适的位置,往下一壓。
尖頭恰恰抵着水面。
另外手臂上挽着挎籃的宮人,則及時分列兩側。
取出挎籃中一深藍色上帶着幾絲雲白色,還有些亮色銀線的珠子,扔到‘綠葉’上。
‘綠葉’能穩穩讓球球掉進水中。
球球一跌進泉水裡,便發出滋滋聲。
仿佛身後有了尾巴,在浴池中橫沖直撞,慢慢崩解。
宮人們又輕柔地拿起挎籃中的花瓣,随手揮下。
比之落英缤紛更美。
站在機關一側的宮人,又将其中一個龍頭往東北方向擰動。
浴池中,靠近白玉屏風那處,就湧起浪來。
很像是夕陽西下,漲潮時候的模樣。
池子底部的圓形福壽紋機關也打開。
咕噜噜地冒起泡泡來。
這些事情再新奇,肯定奪取不了小龍的目光。
再驚奇的東西,當然都可以之後慢慢研究。
縱使心中還是覺得,督造白做了,但肯定是無法讓目光離開敖光一步的。
敖丙沒想到,竟然父王讓宮人直接更衣,都不走到屏風後去。
這也...
但眼睛又止不住地盯着。
宮人們半跪在地,井然有序地取下敖光腰帶上的配飾。
這才為敖光解開腰帶,拿去屏風後的紫玉雕欄放好。
拉開外衫絲帶,立刻就有兩個宮人站到敖光身後去,拎住衣領的位置,緩緩為敖光褪下外袍。
又拉開中衣的絲帶。
仿佛在剝粽子般的,敖光那傲人的身材一點一點展露。
褪去裡衣。
那顆白色的‘釘頭’在那小麥色的肌膚上,顯得極為紮眼。
但那些宮人卻目不斜視,就像那本身就是敖光的皮膚一樣。
敖光退到寬椅邊坐下。
有的宮人為敖光脫靴。
有的宮人為敖光拆解發冠。
隻剩了一條淺銀色的裡褲之時,撒花瓣的宮人,開機關的宮人早就完成任務離開。
對此,敖光隻是揮了揮手。
宮人送上一套黑色的裡衣和一套白色的裡衣後,迅速離去。
敖光瞥了眼放在身側不遠處寬椅上的裡衣,心想,都能裹到鎖骨窩的裡衣應該滿足丙兒的要求了吧?再裹下去,真成粽子了。這樣,雖然更習慣一些,原本他也沒那麼騷,但渾身上下都拿給裡衣封印,還怎麼吸引小龍啊?光看這張臉,這張臉都長魚尾紋了。再說,成熟男人的吸引力,不就是好身材嗎?龍族裡,也更喜歡身材健碩的啊~他應該還好吧?
大概是因為春天。
龍也多思。
敖光按住扶手,站起身來。
光腳走到浴池邊,看見階梯的扶手,猶豫了片刻,覺得還是應該優雅些好。
龍族麼,那就是西裝暴徒。
敖光還是按着扶手,下得浴池。
浴池中,現在仿佛濃縮了整個星漢燦爛。
幽藍色的池水,銀輝灑滿,玉帶缭繞。
紅色粉色紫色的花瓣,将池水點綴。
夢幻的馨香遊弋在鼻下。
剛好擋去那糟糕的苦艾雪松香。
待會兒晚上,可得把這條小龍給逮去祛個味,要不這覺就别睡了。
這麼濃郁的香味,他就不信,不能把小龍都快腌入味的味道給遮去。
太難聞了~
直到敖光的陰影都将靠在池邊的小龍籠罩,小龍還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八塊腹肌。
敖光輕笑。
很好~
摩昂教的不錯。
龍是獸。
喜歡的崇尚的就是原始的力量美。
敖光索性一掌按住池壁,一手拿起小龍泡的暖呼呼的小爪子,放到那紋理十足的腹肌上:“光看就夠了嗎?”
大概釘釘子這個事情給敖丙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瞬間身體就僵直了。
眼睫顫顫,就要把手收回來,但又僵直地沒有動作。
因為他根本掙不脫敖光的鐵鉗。
縱使此刻敖光根本沒用力。
察覺到敖丙的僵硬,敖光在心頭大概是帶着酸味地笑了笑。
很好!
令行禁止。
但藍莓小蛋糕被欺負慘了呀~
敖光放開敖丙的手,一手托住敖丙的後腦,一手攬住人的腰,直取現在潤澤的那張小嘴。
當小龍慌亂無措的時候,吻就是帶有魔力的東西。
溫柔的。
缱绻的。
帶着綿綿密密疼愛的。
隐秘的疼。
沉默的愛與忠誠。
亘古不變的愛戀與一絲遊離的絕望。
你我都是愛情的囚徒。
一千年,隻是讓我們綁緊枷鎖。
萬萬年,才是我們的有期徒刑。
敖丙沉浸在這樣甜中帶苦的吻中,隻覺得鼻尖酸酸的。
父王不是不愛他。
是他誤解了父王太多太多。
是他鑽進了糟糕的牛角尖。
還非要把牛角尖給鑽穿為止。
然而,牛角尖本來就是空心的,盡頭在哪裡呢?
大概這一次,敖丙的眼淚才是溫熱的。
敖光一直控制着,隻保持在缱绻的狀态到臨門一腳的遊離。
他把選擇權交給現在是一條龍的敖丙。
退一步,他可以想辦法将所有的精力都傾注在給敖丙安全感,給敖丙底氣,給敖丙自信上來,讓敖丙逐漸擁有自我意識,魂體的龍鱗修補,也像哪吒一樣,完成蛻變。
進一步,他可以用他的性命,用他的愛,用他的餘生,充盈敖丙枯萎的心,悉心澆灌,陽光普照,讓深淵亦有天光。
這些,他不能代替是龍的敖丙去選擇。
靈珠縱能擾人心智,當然因為門戶大開。
隻是...
現在敖丙的心智...
他這一生不知賭博過多少次。
似乎也不少這一次。
敖丙從攀住敖光的肩到環住敖光的脖子,撬開了敖光的牙關。
敖光暗紅色的眸子一沉。
丙兒,這是你的選擇。
一旦開始,父王不會再放手了!
溫柔化去。
敖光把敖丙徹底抵在牆上。
幾乎是一手包在敖丙的腦後,防止磕着。
一手掰住敖丙的下巴,将敖丙的嘴打開。
他要将敖丙的魂魄都吃拆入腹。
氣泡聲忽近忽遠。
周遭霧氣蒙蒙。
敖丙拼命地收緊手臂,腿也圈在敖光的腰上。
他現在,就是一葉扁舟。
航行于風暴肆虐的大海之上。
他隻能抱緊了桅杆,才能安然無恙。
但颠簸太過厲害。
他都好像要被風暴摔下船去。
父王好勇猛~
丙兒...喜歡~
察覺到敖丙快要喘不上氣來,敖光才戀戀不舍藕斷絲連缱绻地分開。
又一次銀絲勾纏。
更糟糕的是,兩人的嘴角都隐隐有晶瑩折射着旖旎的光芒。
敖光雙手護着敖丙的腰,讓敖丙能夠放松地歇會兒。
再想吃拆入腹,也得溫柔些。
否則,現在這麼一隻鱗片都沒有幾個的小崽子,哪裡受得了他的折騰。
雄龍之間,往往都是以昏迷告終的。
敖丙仰着頭,大口地喘息着。
就連肺腑間都好像在泛着隐約的刺痛。
果然,龍族的首領就是俊美無匹,威武無雙。
他真快窒息了。
緩了好久,敖丙都緩不過來。
甚至還嗆咳。
瞧得敖光哭笑不得。
之前那個還敢騎跨在他身上的武士去哪兒了?
不是恨不得把他給吃了麼?
怎麼現在能夠這麼狼狽?
知道人現在身子都是軟的,一手包抄腰部,扣住髋骨,将人固定。
另一隻手托着小龍的後腦,讓小龍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輕輕地給人捏後頸。
氣也能快些喘勻。
隻是這苦艾雪松香真的好難聞。
竟然丙兒的頭發絲都是這個味道。
要命!
敖丙軟乎乎地癱在敖光身上,心裡甜,但卻要抱怨:“父王,你是沒吃午膳嗎?但也不能吃丙兒啊~”
敖光在心頭歎了口氣。
他也沒見過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
聽聽這個嬌嬌的語氣~
哎~
心都要化成一灘水了~
不過麼...
敖光偏頭,輕道:“可父王就想吃那種甜甜的小龍~怎麼辦呢?”
敖丙撇撇嘴,傲嬌一個:“不給~”
敖光搖搖頭,這個小鬼。
待得敖丙歇好,敖光帶着敖丙坐在淺水區戲水。
敖丙看着這樣一片夜空璀璨,突然就想起了他與摩昂一起看的夜空,摩昂跟他講的道理。
是啊~
他的世界,從前過于狹隘。
狹隘到了,其實隻剩下了師父。
他曾經也為了師父的下落不明感到憂愁。
但是,這個世上存在的人,并不隻有師父一個。
他還有父王,他還有姑姑,他還有表哥表弟。
确實,師父的身後,隻有父親和小弟。
而他的身後,是敖氏,是龍族。
敖丙偏頭靠着敖光的肩,挽着敖光結實的胳膊,文文靜靜的:“父王,丙兒可以把所有都交給你,都交給敖氏,都交給龍族嗎?”
敖光眼底流淌過一絲暗色,斂去情緒,微微低頭,拍了拍敖丙的手背:“為什麼不可以?難道你要去做孤膽英雄?任何人都不能通過單打獨鬥取得成功。族群,親人,更或者家人,都是你的資源,都是你的支持,都是你的底氣。那你想想,你靠着一個人在那個爛樹藤将你搓扁捏圓的時候,能夠将他撕碎嗎?你也需要靠着戰友哪吒,更或者說靠着靈珠的夥伴,兩者同心協力,才能沖破阻礙。單打獨鬥,不是英雄。懂得團結身邊的人,合理調派資源,以最終勝利為目标,制定近期戰術,為遠期戰略服務,我們才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敖丙垂下眼,看着面前的花瓣,不知道他的心情應該是什麼。
大概是他從來也沒有體會過那種團結一心向前沖的感受吧。
敖光捏捏小龍的爪子:“丙兒,無論你怎麼想,父王都希望你記住——愛才能使人強大,恨一旦消散,隻餘空茫。”
敖丙擡起眼來,不解地看着敖光。
敖光揉了揉小龍的腦袋:“你想想,是不是這樣?恨,需要有具體的目标,才恨之有物。有了标的,那麼腳下的路就不再遙不可及。一步一步走過去,大不了子子孫孫都走過去,終于能夠達到彼岸。那麼,到達彼岸之後呢?沒有了恨意支撐之下的目标,還剩什麼呢?也許,達到目标之時,最開始是快意。但最初的快意去了,沒有下一個目标出現,是不是人生再也無法向前行走一步?永遠在原地打轉?但愛不一樣。愛,不需要愛具體的東西。沒有具體的東西,它就不存在彼岸。它可以無限拓展。愛,那是自内心升騰而起的一種溫暖,一種憐惜,一種寬宏。因為愛,世間一切都是美好的。人族悲秋,但愛,卻告訴你,秋天也是收獲的季節,是聽聞生命律動的季節,也是登高望遠的季節。愛是盔甲,堅不可摧。愛也是武器,攻無不克。”
敖丙目光一滞。
是啊~
若當真讓他集齊一萬張鱗片,帶去歸墟祭奠之後,他又該如何呢?
一萬片,就是具體的目标。
目标沒了...
他該何去何從?
敖丙緊了緊手臂,仿佛溺水的人找到浮木。
敖光任由敖丙抱着,他知道敖丙還需要一些時間去想清楚,之前所做的那些事到底有多荒唐。
摩昂也沒有被敖閏抱過,也是一出生到成年,都是獨自一個。
有朋友,卻從不和朝臣結交。
反倒是一些興緻相投的朋友。
有了敖烈他們,大概也找尋到自身想要去探求的東西,成長得更加優秀。
龍格也漸漸完整。
丙兒...确實太小了。
清冷的苦艾雪松香最終被濃重馥郁的花香掩蓋。
領着敖丙去用膳的敖光也終于覺得好受些了。
按照摩昂的建議,晚膳全是生食。
海貝海魚刺身。
蟹黃。
醉蝦。
餐後爽口的海帶,海葡萄。
敖丙再未坐到敖光對面,而是直接拉開敖光左手邊的椅子,與敖光九十度而坐。
敖丙坐好,對敖光笑笑:“這樣,才離父王更近~這才是吃飯~坐在父王對面,那是用膳。丙兒想要和父王一起吃飯~”
敖光眼中輕微迸濺着欣喜。
終于會說話了嗎?
願意表達自身的需求。
也...
就連在一旁伺候的藍毅都頗為驚喜。
連忙送上餐具。
讓父子倆能夠好好吃一頓飯。
以往,就連他都覺得,隻要父子倆在一起吃飯,那種隐性的對抗都能讓他頭發給愁白了。
現在這樣,就剛剛好。
當然,敖丙還是先等着敖光動筷了才開動。
父子之禮還是不應廢了去。
最近這段時日,大概也是胃口大開。
敖丙對海貝幾乎算作情有獨鐘,還讓藍毅幫他去禦膳房弄幾個蘸碟。
敖丙興緻勃勃地跟敖光講:“父王,他們人族的蘸碟很有趣~這樣,我們就能夠吃到不同味道的海貝了。摩昂哥說,咱們這邊的比西海的好吃,是這樣嗎?還沒吃過西海的海貝呢~下次去了,一定喊摩昂哥給我做點~”
藍毅送上蘸碟。
敖丙趕緊拿過一碟,放在敖光手邊:“父王試試~這是酸辣味的蘸碟~跟醉蝦的那個用料差不多。”
敖光瞅着那黑乎乎還表面飄着幾朵綠花花的東西,當真不想下筷。
就吃原始的味道不好嗎?
但盛情難卻啊~
敖光隻得夾起一塊海貝,沾上一點,放進口中。
瞬間,一抹刺激的酸在口中暈開。
頓感精神。
接着,又是鬧哄哄的辣。
頓感熱火朝天。
敖光趕忙咽下,他是實在遭不住了。
抓過一旁的杯子猛灌一口海中甘露——‘墨雨重樓’。
敖丙又拿過一個蘸碟,放在敖光面前:“父王不喜歡酸辣味的,可以試試這個香辣味的。這個不辣,但超級香~”
敖光瞥了一眼那看着就像一堆海沙似的蘸碟,還是下不去筷子。
但終究還是盛情難卻。
的确,這個是香辣味的。
但誰能告訴他裡面到底放了什麼東西?
怎麼聞着香,吃到嘴裡也就最開始是香味和淺淡的辣味,到最後就是回苦的酸味?
一碟。
一碟。
又一碟。
敖光不知是誰的劫。
但敖丙卻覺得,父王這肯定是不懂欣賞。
那叫一個筷子打連幹,一本滿足。
藍毅瞧着敖光那都快面露菜色,心頭暗想——大王,你怎麼就沒想明白呢?這是點你呢~醋不就是酸的嗎?
飯後,敖丙拽着敖光,讓其帶他去抓水母。
王城的東南方有一處風景,就是‘陽春白雪’。
很大的一片區域。
夜明珠點綴着白色的珊瑚。
珊瑚上,有遊弋的小水母。
這些水母都是白色接近透明的,沒有毒,但有熒光。
到了晚上,頗像人界的螢火蟲。
珊瑚,也是這種水母的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