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茶盞空了,但敖丙卻不放下,刑部尚書自覺地将茶盞拿走。
直到敖丙面色回轉,刑部尚書才去博古架旁,拿了一摞集冊來,放到敖丙手邊的高幾上:“太子殿下,這是律法集冊。刑部的和宗人府的,都在這裡。兵部那邊的,懲罰除了軍棍,鞭子,就是直接砍頭了。下官拿來的,是以需求為目錄編寫的,也是下官常常參閱的。想必您應該需要。”
敖丙看向那确實有着磨損的冊子,沒說話,拿了一本起來翻閱。
刑部尚書退去一旁,整理着他這邊下邊兒遞上來的折子。一邊整理,也在一邊悄悄觀察着敖丙。
據他猜測,他之前的話,太子未必信。
但他幹這一行多少年了?
看人要是看不準,還能坐這把椅子?
顯然的,太子懷疑的重點應該在免罪條款這個事情上,還有就是私開‘乾元牢’到底是什麼罪上。
但是啊,這律法都是大王編的,赦免條款也是大王修訂的,所有一切都是大王說了算。
律法,又算什麼呢?
就連下毒刺殺,假傳聖旨,買通大王身邊影衛這種謀逆的大罪,大王說算了就算了。
在祠堂做個昭告就可以當根本沒有發生過。
可在幾千年前,大王是怎麼做的?
除了王室可以不誅九族以外,統統誅九族。
王室這邊,都移送宗人府。
全都是限制範圍的秘密殺掉,根本都沒有圈禁的說法。
抄家,家丁流放等等。
那慘狀簡直...
大王真的是對太子寵到沒邊了。
就算真的隻剩下這麼一個了,但還不是可以續弦?
還不是可以繼續生育?
也許現在純血龍族不好找了,但半純血的不也不少嗎?
何必...在這麼一顆歪脖樹上吊死?
就算太子這麼做,是為了撇開跟海族的關系,與天族談判,但弑父這樣的罪,也能當視而不見嗎?
他總之從來不知道,他所效忠的大王能夠有那麼好的雅量。
真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個時辰後,敖丙合上冊子,站起身來:“多謝你的茶。”
言罷,轉身離去。
刑部尚書趕忙行禮。
心頭那是一下就松了口氣。
很好~
終于走了~
***
敖丙回了水晶宮,讓藍毅趕緊伺候沐浴更衣。
躺在浴池裡,聞着那濃郁的薄荷味浴湯的時候,敖丙長長舒了口氣。
仰頭看着房頂。
心頭問,這座水晶宮的主人,到底該不該恨他?
那二十七年,到底是對他自己的懲罰,還是他在懲罰那個為他披上萬龍甲的人?
到底是他在封閉自我,還是在懲罰那個不回饋他感情的人?
到底是他在冰封情感,還是在憎恨那個他永遠都碰不到的人?
這麼多年,糾糾纏纏,哪個身上不是傷痕累累?
都在相互折磨。
一切都過去了嗎?
一切都沒有過去。
血脈裡的相似性,讓他們彼此沉淪,也彼此試探。
濃郁的愛和欲中,永久糾纏着試探與危險。
但也是因為這樣,将永遠都有追逐與掌控。
樂趣橫生啊~
敖丙深吸一口氣,沉下深水區。
許久才一下彈出來。
搓了把臉,上了岸。
再去打了水,重新沖洗一遍。
懶得再披衣服,就這樣直接走去更衣間。
選了衣衫,讓人伺候換上。
宮人為他梳理頭發的時候,敖丙卻拒絕戴冠。
宮人聽命,隻是為敖丙順好頭發就是。
敖丙隻穿了衣衫,配飾那些的一個也沒用。
但卻去了倉庫,拿了一塊銀磚。
以内力碎去,煅成了兩條手鍊。
手鍊上掉下兩根鍊子。
敖丙戴上,将鍊子扣在手鍊上。
感知着敖光的氣息,去找人。
功體相通就這點好。
氣息特殊,一找一個準兒。
隻是,敖丙也沒想到,竟然敖光來了‘博山館’。
‘博山館’這地方,摩昂提到過,但摩昂從來不敢帶他來。
他身邊的那些朋友,也不會來。
甚至對來這個地方,覺得有辱斯文。
他也嗆過煙,确實是夠糟糕的,一身的味道。
不過,他也知道,王城裡很多的王公貴族,都會來這裡消遣。
‘博山館’是敖家特許經營的項目。
隻有那些夠身份地位的,才進得去。
不過,提供的煙絲也是王室特供的好東西。
價格當然不菲。
在這裡的管事,隻将内務府的大總管認為老闆。
經營自由。
除了必要的開銷,其餘賺的錢,這管事每一年能夠拿到一分利的分紅。
其餘的錢,全是内務府的。
敖丙掐指一算。
嗯?
竟然父王原來年輕的時候是煙鬼?
回了宮,做王子的時候才戒了?
這麼多年,一口沒碰?
昨晚将他照顧好以後,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