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錢夠,誰來消遣都行。」
崔绛坐在醉仙樓雅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座下軟墊,精美華麗的雲錦緞面讓她忍不住來回撫摸。她悄悄捏了捏墊子,果然是蓬松柔軟。「這得充了多少上等鴨絨才能這般舒服!」
再環顧四周,桌椅擺件處處精緻。往來穿梭的侍女,帶起陣陣香風。崔绛忍不住埋頭聞了一下座椅扶手,連這木頭都散發着一股香味兒。
侍女見狀,抿嘴輕笑:“客人,您這座椅是大果紫檀木的。您聞聞是不是有一種檀香混着果香?”
崔绛趕緊擡起頭,正色又認真回想:“果香倒是沒聞到。”
侍女笑着将手中果盤放在案幾上,俏皮的說道:“您現在聞聞呢?”
崔绛意識到這是被調戲了,臉頓時通紅。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眉頭微挑,低聲問林清訓:“林修士,是這個味道嗎?”
林清訓看着侍女離去的背影,微微出神。聽見崔绛問她,搖頭,指尖輕撫懷中黑狗的腦袋,淡淡道:“不是。”
“茶的味道不都差不多嗎?” 崔绛疑惑。
“現在喝的是紅茶。” 林清訓将頭側向小黑狗,停頓了一下,“寒衣節已過,流霜境内漸冷,酒樓大多換紅茶暖身。但那占蔔攤上的水漬——” 她頓了頓,黑犬忽然低嗚一聲,她順勢接道,“應該是綠茶。”
崔绛狐疑地瞥了眼那隻毛色油亮、四蹄雪白的黑狗:“林修士,你這狗……不會聞錯了吧?”
“不會。”林清訓語氣笃定。
崔绛嘴角一抽,調侃道:“林修士倒是很信任這狗的鼻子。”
林清訓贊同,俯視了一眼小黑狗。小黑狗趴在她的腿上安分極了。她擡手招來老鸨:“桃花姑娘可有空?”
老鸨賠笑:“桃花姑娘被二皇子包了,不接外客。”
林清訓冷笑:“呵。” 吓得崔绛一個激靈,心中暗想:「呦呵!竟然還有個桃花姑娘!」
王府侍衛見狀,趕緊上前一步,沉聲道:“這位是王府貴客,她的意思便是二皇子的意思。”
老鸨臉色驟變,慌忙躬身:“是、是!貴人稍等,我這就去請桃花姑娘!”
崔绛暗自咋舌——「這林修士在二皇子心中的分量,真真是不一般。」
不多時,桃花姑娘款款而來,面若桃花嬌嫩而絢爛,身若扶柳柔弱而妖娆。她雙手捧茶敬上,姿态恭謹,俨然是侍妾敬主母的禮數。
崔绛看得一愣。
林清訓接過茶盞,卻未飲,反而遞到小黑狗嘴邊。狗鼻輕嗅,随即低頭舔了一口。
“竟也不是。” 林清訓指尖摩挲杯沿,擡眼問道,“你隻有這茶?還有别的嗎?”
桃花一怔,随即漲紅了臉——以茶敬狗,無異于當衆羞辱!
“你!” 她猛地起身,袖擺帶翻茶盤,厲聲道,“我要見二皇子!”
然而王府侍衛的刀光一閃,下一刻寒刃已橫在桃花頸側。林清訓神色未變,隻繼續問道:“你還有别的茶嗎?”
小黑狗蹲在林清訓懷裡,烏溜溜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桃花。林清訓指尖輕叩桌面:“你别的茶呢?”
桃花氣得雙頰通紅,一把拍開侍衛的刀:“便有别的茶也不給你喝!” 她猛地轉向崔绛,眼中含淚,“崔大人,您評評理!這位連王府的門檻都沒邁進去呢,就這般作踐人!”
崔绛眼皮一跳——這姑娘竟認得她?
“你認識我?” 她試探道。
桃花抹了把淚,語氣熱切起來:“京都誰不認得崔大人?女子為官,斷案如神,剛剛又解救了若幹京都少女,是我們做夢都想成為的模樣!”
崔绛耳根一熱,連連擺手:“過譽了,我不過……”
“既然仰慕她。” 林清訓突然打斷,“為何甘願在此虛度?你靈台清明,根骨上佳,修道正合适。”
“你!” 桃花氣的臉色煞白,踉跄後退,“不讓我進王府就罷了,竟要逼我出家?!” 她哭着尖聲喊道,“媽媽!這女人打殺上門來了!羞辱我!還不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