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驟然蕩開一道無形的漣漪,空氣微微扭曲,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輕輕撥動。街上的行人依舊匆匆,商販吆喝聲不斷,無人察覺異樣。唯有修士才能感知到,那看似平靜的氣氛中,正翻湧着改天換地的變化!
林清訓腳步一頓,李貝貝幾乎同時側目,兩人視線在空中短暫相接——
「竟有修士在城中對決!」
「是姜天才遇到了那個占蔔老頭!」
崔绛見二人面色有異,指尖無意識地按在了劍柄上,警惕的确認四周無異,正要開口詢問。突然一陣劇烈的神魂震蕩席卷而來,那波動對常人毫無影響,卻讓靈脈受損的李貝貝如遭雷擊,喉間頓時湧上一股腥甜。
【咳——】
鮮血從唇角溢出,李貝貝身形一晃,被林清訓一把攬住。少女的手臂穩穩環住他的肩膀,順勢将他往懷中一帶,恰好擋住了四周可能的視線。
“對不住……”
林清訓的聲音很輕,手指卻沿着他的脊背緩緩上移,最終停在頸後某處。李貝貝隻覺一陣酥麻從尾椎直竄上天靈蓋,耳尖瞬間燒得通紅。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眼前一花——
“修士争鬥,你們不要過去。”
林清訓若無其事地收攏衣袖,對滿臉茫然的崔绛和衙役們、王府侍衛丢下這句話,轉身便走。袖中,變成花枝鼠的李貝貝蜷在防護靈陣中央,皮毛間還沾着未幹的血迹。
「這具小小的軀體倒是舒服多了……」他扒拉着林清訓的袖口布料,透過縫隙望着外面飛速後退的街景,心裡五味雜陳。方才還算威風凜凜的二皇子,轉眼就成了隻能躲在姑娘袖中的小寵……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啊!”
花枝鼠耷拉着耳朵,把臉埋進了袖口布料。
長街盡頭,古樹下,棋桌兩側,一老一少對坐——————
老的,鶴發童顔透着幾分仙風道骨,正是那個占蔔攤老頭。
少的,粉雕玉琢此時此刻小臉緊繃,正是國師小弟子姜天才。
在尋常路人眼中,這不過是一幅溫馨的爺孫對弈圖——老者談笑風生,少年認真專注。
可若是有相師在此,定會駭然變色!
那棋盤上哪是什麼黑白棋子?分明是姜天才以神魂為引,在方寸之間布下的“困龍局”。每一枚落下的棋子,這都城内的格局便是一場大動,少年指尖每動一次,便有新的靈力在虛空中交織成網,淩厲萬分地朝老頭絞殺而去!
然而那老頭看似悠閑,實則每一步都暗合天道。他的身影在陣中若隐若現,明明還坐在石凳上,氣機卻已飄至三丈開外。
姜天才的陣法越是精妙,老頭的身影就離城門越近一分……
離得近了,才聽清二人對話哪有半分溫馨?那老頭每挪一步就拖着長音喊:“诶~你沒抓到!”“诶~你又沒抓到!”“诶~你又又沒抓到!” “诶~你這招數和小狗撒尿圈地盤一樣,你尿多點嘛!”
姜天才急得眼圈通紅,小下巴跟着發顫:“你、你耍賴!說好隻比相術!我的困龍局怎麼可能困不住你!”
老頭突然笑呵呵地回退一步,指尖在虛空一點,竟連帶着把姜天才也拽回原位。他慢悠悠地比劃着:“小娃娃,你方才三步成局,氣勢倒是足。但我隻需在你落最後半步前,先離開這個局就夠了。”
姜天才氣得小臉通紅,突然眼睛一亮:“那這樣呢?” 小手猛地一翻,第三步陣法驟然變招,竟與先前截然不同。
老頭的身影頓時一滞,竟真被困在了陣中。姜天才見狀大喜,急忙掐訣:“移形換影!” 想将老頭直接轉移到都城禁牢。
“讓你再跑!” 他得意地喊道。誰知靈光閃過,原地紋絲不動的竟是老頭,反倒是他們之間的棋桌憑空消失了!
“我的棋桌呢?!” 姜天才驚得跳起來,指着老頭的手指都在發抖,“你怎麼還在這裡!” 老頭捋須大笑:“因為方才,老朽就是棋桌啊。棋桌即是龍,龍即是棋桌。”
這番直白的點撥讓姜天才如遭雷擊。他突然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我哪是什麼天才!” 繼而躺在地上默默流淚。
就在老頭伸手要扶起他時,一道竹綠色靈力破空而來,化作長鞭将姜天才卷走。林清訓冷聲道:“占蔔老頭!休要碰他!”
姜天才用袖子胡亂抹了把眼淚,抽抽搭搭地解釋:“他、他就是想扶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