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又來了!"老孫頭啐了一口,"天天這麼顯擺,不就是想給咱們村添堵嗎?"
李大志氣得臉色發青,擡腳就要追上去理論。
李大牛一把拽住他,"别沖動!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推着獨輪車往家走的路上,兄弟倆都沉默不語。
快到家門口時,李大志突然說,"大牛,要不咱們去找支書問問清楚?"
李大志這是連五爺爺都不叫了,是對支書有了意見。
剛把東西交給張翠翠,就有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過來喊着大志哥大牛哥,說是支書那邊喊人有事兒。
支書家院子裡已經聚了七八個村民,都是村裡的壯勞力。
老支書背着手在院子裡踱步,見他們來了,招招手:"正好,你們哥倆也來聽聽。"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發黃的紙:"這是當年公社給的補償協議,白紙黑字寫着西窪村撥給咱們村二十畝地。就是個協議,也沒到縣裡市裡弄文書。咱和照市,真是個市也沒幾年,前幾年,還是地區呢。"
"那現在怎麼辦?"有人着急地問。
老支書把紙小心折好,"我明天去鎮上找找當年的老領導作證。不過咱們也得做好準備,萬不得已時......"他環視衆人,"把咱們村的老少爺們都叫上,一起去地裡守着!"
回家的路上,李大牛心事重重。
“大牛回來了?是不是西家窪的事兒?”李老娘正看着從閨女家裡拿回來的竹籃,很是喜歡。
李大牛點點頭,把老支書的話說了一遍。
出乎意料,
李老娘竟笑了,"怕什麼?當年修水庫時,你爹他們拿着鐵鍬在地頭守了三天三夜。最後縣裡來人調解,不也沒讓咱們吃虧?"
可現在不是那時候了,李大牛嗫嚅着,不知道該怎麼說。
抹把臉,李大牛說,“娘,親家公說是哪天去砍竹子都行,他們那竹子長的快,我說是拉點薄沙砬子給他們墊院子,真是,什麼時候都有事兒。”
“不是大集體了,薄沙砬子也能種西瓜,”張翠翠見李大牛發愁,就說今天就有人來洗澡,還順便理了個發,“西邊四妹妹過來,我給剪的頭發,收了一塊錢,洗澡她是自己挑水帶的柴火,我就沒要錢。”
張翠翠這麼一說,李大牛挺高興,“哎,還真挺好,對了,現在不是有什麼火鉗燙發?翠翠,你也可以弄弄這個。看臘月很裡,不少人都打扮打扮,相對象,這可是很多女同志理發的時候。”
李大牛的話讓張翠翠眼前一亮,放下正在疊的衣服,湊近了些:"火鉗燙發?就是那種用燒熱的鐵鉗子卷頭發的?我在縣城供銷社見過,可從來沒試過......"
"我二姑家表姐就會這個,你忘了?"李大牛越說越起勁,"去年臘月裡,她光是給人燙頭發就掙了二十多塊錢。翠翠你手巧,準能行!"
李老娘正在竈台邊燒水,聞言插話道,"可别燙壞了人家的頭發。這手藝得先練練。"
"娘說得對,"張翠翠點點頭,突然眼睛一亮,"要不我先拿咱家瑛子的頭發試試?"
正在炕上玩的瑛子一聽,立刻捂住腦袋:"不要!瑛子的頭發不燙!"
一家人被逗得哈哈大笑。笑聲中,院門突然被敲響。
張翠翠去開門,隻見西頭王嬸帶着個年輕姑娘站在門外。
"翠翠啊,這是我娘家侄女小芳,"王嬸拉着姑娘的手,"聽說你會剪頭發,這孩子臘月裡要相看對象,想拾掇拾掇。"
小芳紅着臉低下頭,手指絞着衣角。
張翠翠連忙把人讓進屋,"快進來坐,外頭冷。"
等兩人在炕沿坐下,張翠翠仔細打量着小芳的頭發。
這姑娘留着兩條又粗又長的麻花辮,發梢有些發黃分叉。
"想剪個什麼樣式?"張翠翠問道。
小芳聲如蚊蚋:"聽、聽說現在城裡姑娘都興燙頭發......"
張翠翠和李大牛對視一眼。
李大牛悄悄指了指竈台,做了個夾火鉗的動作。
張翠翠會意,輕咳一聲:"燙發是可以,不過得先剪短些。你這辮子太長了,燙起來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