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時醒的?他都聽到了?
來不及細想,柳依依就被眼前的美人恍了神。
隻見他身着素白單衣,肩頭披了青布麻衣,右手撐着門框,左手覆在腰腹,散發而立,溫柔地低頭看着她。
柳依依被他這一副弱柳扶風的病嬌姿容閃了眼,突然結巴了起來。
想起剛剛換衣時的窘狀,都不敢看他雙眼,隻得将視線下移,卻又瞟見對方松垮裡衣裡那雪白的肌膚、秀美的鎖骨。
完了,怕是又要氣血上頭了!
她左手下意識地摸了摸充血的耳垂,猛地從地上彈起來。
不想卻力氣太大,沒有站穩,朝着少年的方向就倒了過去,結結實實地把人壓在了身下。
微涼的體溫,細軟的腰肢,淡雅的少年香氣,再一次讓柳依依面目通紅、雙耳發紫。
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趕緊翻身起來,再把少年從地上攙起。
柳依依點頭哈腰的頻頻道歉。
“啊,對不起,我一時沒站穩,沒傷到你吧?”
少年微微皺眉,卻未做深究,回道:“無妨,還要多謝姑娘相救。不知,這地上畫的什麼?”
他清麗的雙眸,越過對方彎腰時的發頂,瞥見了地上那一串劃痕。凝眸微思,怎麼有些似曾相識?
柳依依循着少年的目光看過去,卻是剛剛她在地上算的銀兩分配,習慣性地用了前世的阿拉伯數字,有些潦草。
“沒什麼,塗鴉而已。呃,外面天冷,我扶你進屋吧!”
她讪笑着把少年攙回屋裡躺好,就隐約聽見二牛的抽泣聲,又趕緊來到屋外。
遠遠地,隻見鄰居付榮一手搭着弟弟的肩,一手拎着個小紙包,往自家走來。二牛手裡拿着彈弓,邊走邊哭,還時不時抹了下眼淚。
小家夥看到姐姐出來了,飛奔過去,抱着柳依依的褲腰就一陣止不住地抽抽搭搭。
“姐,對不起,我隻打中了那……壞蛋……兩下,他就……就……坐上牛車……跑啦……”
看着弟弟哭紅的雙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可憐兮兮,柳依依揉了揉他的發頂,溫柔低哄。
“姐姐沒事,乖,不哭啦……”
付榮注意到柳依依紅腫的雙眼,微紅的臉頰,想她剛剛肯定是哭得傷心,也上前安慰。
“柳家妹子,你莫要傷心,趙家那個狗東西,我下次見了定要幫你打上一頓,出口惡氣!為這樣的人,哭壞了眼睛,不值當!”
“我沒事,多謝付大哥關心,還幫我把弟弟送回來。”
柳依依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明明都傷心得哭腫了眼,還故作堅強,若無其事的樣子,真是倔強得讓人心疼。
付榮心生感歎。
隻可惜今天恰巧帶了妹妹付萍去鎮上采買,回來得晚了,隻在村口看見柳二牛追着一個牛車一通亂打,追趕不及,跌在地上直哭,上前細問,才知今日所發之事。
眼見着那牛車早跑沒了影兒,隻得先送這個哭哭啼啼的小娃娃回來,順道看看柳依依有沒有事。
“來來,都不哭了。二牛,看看付大哥給你帶了什麼,你最喜歡的豆面花生,快來嘗嘗!”
付榮彎腰拍了拍二牛的肩,晃着手裡的紙包說道。
柳二牛在姐姐的安撫和美食的誘惑下,漸漸止住了哭。
從姐姐懷裡探頭出來,聞着紙包裡散發的油香味,舔了舔嘴巴。
柳依依看他那樣兒,就知道沒事了。和付榮相視一笑,牽着弟弟來到桌前坐下,解開油紙包,取了一粒蠶豆大的豆面花生,遞給他。
二牛開心地接過,塞進嘴裡,又伸手去紙包裡抓,吃得滿足不已,全不似剛剛哭天搶地的模樣。
眼看安撫好了弟弟,柳依依剛想謝過付榮帶的吃食,就瞧見付萍手裡也拿着個紙包,進門來了。
看到剛剛還哭得傷心不止的柳二牛,此刻險些快吃成了小花貓,付萍掩着嘴偷笑。
拉過柳依依到一旁角落,将手裡的紙包遞給她,小聲問:“你可是肚子不舒服了?”
柳依依一臉茫然:“啊,什麼?我沒有啊?”
“咦,你讓二牛去我那兒讨紅糖,不是因為來了月事,肚子疼嗎?”付萍有些疑惑。
剛剛在村口,二牛從讨紅糖不成,遇着趙文元開始,說起了今日被退婚之事。兄妹二人便兵分兩路,一人護着娃娃回柳家;一人放了東西,回家取了紅糖,方才過來。
“哦,不是,我那個……還……沒來過呢。”柳依依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她一個二十歲的人,被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關心是不是初潮來了,是否腹痛不适,她還真有點挂不住。
“怪我,是我想岔了。”付萍明白了些,“那這,是給二牛解饞的?你不是不讓他吃那麼多糖麼?”
“才不是呢,是給漂亮哥哥讨的!”柳二牛正吃着花生呢,聽見兩個姐姐低頭耳語,卻說了他的名兒,耳朵立刻變尖了,插嘴道。
“哪個漂亮哥哥?”
付家兄妹倆,滿頭問号。
柳二牛抿了抿手指上的豆面沫兒,開始解釋。
不過,是從他如何辛苦做了個風筝,如何跟夥伴們打賭,又如何險些拿了第一,掉了風筝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