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細細說了他如何不怕山豬,獨自一人鑽進樹林,撿了風筝,順便撿回了個漂亮哥哥。
付家兄妹二人隻好奇地聽他那叭叭小嘴兒一直說,說到最後,才明白,關鍵不過一句話。
撿的。
哦不,應該說是救的。
隻是,為什麼是“漂亮”哥哥?咳,這毛頭小子,字還沒識幾個,興許就是小孩子家,亂說的。
付家兄妹沒在意。
“什麼寶貝風筝,讓付大哥我看看?”付榮存心打趣。
柳二牛趕緊在身上搓了搓手,去西邊自己的卧房将風筝拿出來,獻寶式的一臉得意。
“嗯,這山羊畫得不錯。你畫地?”付榮随意一瞥。
“什麼山羊,這是牛,牛!我牛小爺的牛!”柳二牛不高興了,氣鼓鼓地趕緊解釋,“姐姐親手給我畫的大黑牛!”
付榮尴尬,這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柳依依讪笑,趕緊解圍:“好啦,莫要再說你這吹上天的牛皮風筝啦,你都還沒謝過付大哥送你的吃食呢。”
“嗯嗯,謝謝付大哥……啊嗚……”柳二牛炫耀完了風筝,又開始專心大吃,嘴裡鼓鼓囊囊地,“姐,你也吃啊!”
柳依依看着弟弟遞過來的那顆蠶豆大的豆面花生,沒有接。
說來好笑,半月前,正主柳依依去鎮上買貨,在學堂門口逡巡半天,想見趙文元一面而不得,就在旁邊街角,想着買點吃食,帶給弟弟。
賣豆面花生的老婆婆最是會說話,閑聊之間,知曉她有個未婚夫在旁邊學堂裡考秀才,便随意奉承了幾句,什麼看她面相,命好,日後定是舉人之妻,甚至高至官婦。
正主聽了,心花怒放,自是多買了些,包了兩斤豆面花生,又去旁邊買了一壇子桂花酒,就興沖沖地回了家。
姐弟兩人開心地吃着花生豆,聊着天兒。
正主多喝了幾杯,有點醉,非得學什麼抛了豆子仰頭去接的吃法。前面幾次還行,都是一顆一顆地抛。後面想起老婆婆的話,一激動,整把都抛了出去。
然後,呃,噎着了。
柳二牛看姐姐捂着脖子,面紅發紫的樣子,吓壞了。
去隔壁找付家大哥幫忙,付榮不在,隻好喊了付萍過來。
付萍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束手無策,見了柳依依快喘不上來氣的樣子,也吓得不行。
囑咐二牛守着姐姐,付萍慌慌張張出去尋哥哥,順便去找村裡唯一的獸醫幫忙。
正主如何捶胸頓足,也沒能把噎着的那顆花生吐出來,慢慢沒了動靜。
柳二牛見狀,吓得沒了魂兒。
一邊哭着搖晃倒地不動的姐姐,一邊哭着頻頻回頭,指望付萍趕緊找人回來搭救。
過了一小會兒,躺在地上的柳依依胸口起伏,猛咳了起來,吐出了花生,醒了。
卻是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遊魂,一個普普通通的大二學生,死于開顱手術後,腦瘤複發,享年二十。
柳依依恍了神,看着弟弟手裡的豆面花生,有了陰影。
付萍看柳依依呆呆的樣子,也想起了半月前讓大家虛驚一場的鬧劇。
她故意搶了柳二牛手裡的花生豆,嬉笑道:“怎麼,我也是你姐姐,怎麼不給我呢?”
一番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四人言笑晏晏。
“咳……咳……”
一聲輕微的咳嗽從裡屋傳來。
“怎麼,你屋裡有人?”
付榮耳朵尖,轉頭問向柳依依。
“是漂亮哥哥!”柳二牛接過話,“他醒了,我去看看。”冷不丁兒地沖過去開了房門。
付家兄妹就這麼一覽無餘地看清了卧房床榻上,一個青絲如瀑、不辨雌雄的白衣少年,單薄柔弱,臉上有幾道細紅傷口,正撫胸咳嗽。
确實稱得上“漂亮”二字。
少年有些尴尬:“我,并非故意打擾你們叙話。隻是胸口這傷……忍不住想咳。咳……咳……可否勞煩倒杯水?”
柳依依有些疑惑。
他醒來時不曾咳嗽,看動作,也隻像腰腹有傷,怎麼突然就傷了胸肺?莫不是因為她剛剛那無意一壓?
想到這,柳依依又紅了臉。趕緊順勢轉身,去廚房倒了碗熱水過來,方才好些。
少年接過碗,低頭慢飲。
柳依依站在他床頭,距離很近。看着他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就像扇起了一陣風,吹皺了少女心裡的一池春水。
該死,她又犯花癡了!
“咦,哥哥你怎麼穿着我姐姐的衣裳?”柳二牛語出驚人。
“噗……”少年一口水噴出,猛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