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這幾日,不喜外出。”想着自家公子這兩日均是寡言少語的,顧安不由得換了個說法。
“怎麼,他還是心緒不佳麼?”
柳依依蹙了眉,心思百轉。她蓦地将桌面一清,攤子一收,果斷道:“我找他去。”
有人能前去開解,顧安自是樂意。他遂又彎下身來,抱起竹筐,滿頭冒汗地将其重新搬回了馬車上。
而後,自是輕車熟路地回了别院。
下了馬車,兩人徑直來到院中正房外,顧安剛想敲門,柳依依卻是迫不及待,上前猛地推開了門。
“風公子,我給你找了個大夫,快跟我走!”她一臉欣喜地邁進屋,神情激動。
“噗……咳,咳……”風清揚卻正在書案前喝茶,被這突然一喊,驚得一口茶噴出,不停咳嗽。
茶水打濕了桌上書卷,也潑到了風清揚身上。
“對,對不起……”柳依依見狀,自是慌忙上前,拂去桌上水漬。見對方身上也濕了一片,又急忙用袖子去擦。
忙亂間,柳依依的手指,從微敞的衣領間,觸碰到了對方微涼的胸口。
溫熱的指尖掠過,卻如燭火般,讓風清揚覺得胸前一燙。他心中一緊,耳根發紅,忙擋了柳依依在他身上亂動的手,低聲道:“柳姑娘,我,我自己來便好……”
柳依依這才驚覺,對方現在隻着了一件白色中衣,坐在案前。
茶水濕透了衣衫,貼上了肌膚,襯出裡面分外纖細的身形。系帶微松,領口大開,露出一片光潔的肌膚,透着粉紅。
“你燙着了?”柳依依關心則亂,伸手便要去摸。
風清揚卻是駭地慌忙站起,連連往後退去,磕磕巴巴道:“沒,沒有,我沒事。”
柳依依本還納悶,那不都燙紅了嘛,怎麼會沒事。卻見顧安急急忙忙跑進來,拿了幹淨衣衫給風清揚披上,這才恍過神來。
剛剛一番近距離接觸,在這異世,似乎有些于禮不合。
她蓦地臉上發紅,自覺退出了屋外,将房門關上,在外靜靜等候。
過了片刻,房門“咯吱”一響,從内而開。
風清揚面色恢複如常,穿戴整齊,緩步來到柳依依身後:“柳姑娘,你怎麼來了?”
柳依依這才回頭,說了顧芷願意為他看診之事。
原本以為他聽了,定會滿心歡喜,可她偷偷瞅了對方好幾眼,都未能從其臉上看出一絲笑意,反而覺得他似乎還皺了眉。
“你可是信不過對方的醫術?可不試試,又怎麼知道。”柳依依見他猶豫,不由勸說。
“我幼時看遍名醫,均是一詞。如今已知,确是咒術之因果,尋醫怕是無用,姑娘還是無需費心了。”風清揚思忖半響,終是婉拒。
“呆子,有病就治病,什麼因果、咒術,那都是坑蒙拐騙,胡說八道!”柳依依見他還沉浸在那十六字箴言裡,一時心火直冒,氣得順手往他頭上就來了個糖炒栗子。
風清揚猝不及防,捂着被彈的額頭,疼彎了腰。
顧安一見,急了,趕忙上前質問:“你幹嘛打我家公子?”
柳依依也忽覺自己似乎下手重了些,讪讪道:“這不是帶他去看病,他不願意,我一時着急嘛。”
顧安一聽要去看病,再無心怪罪,忙攙着自家公子就往門外走。
柳依依一見,也連忙跟上。
于是,風清揚硬是被這兩人一左一右地架進馬車裡,帶到了同福客棧。
顧安才向掌櫃詢問了房号,柳依依就一把抓着風清揚的胳膊,将其拽上了樓,生怕他溜掉。
“顧姐姐,你在嗎?”柳依依輕叩門扉,柔聲問道,生怕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屋内,顧芷正翹着腿,坐在桌子上吃糖果,聽見這聲響,忙跳下桌子,前去開門:“哎呀,這麼快就來啦,快讓我瞧瞧!”
饒是見過了不少富貴公子,俊秀佳人,顧芷初見風清揚那一番卓絕的面容時,也不禁呆愣了一瞬。
“沒想到,你這位朋友,相貌倒是不錯。”顧芷不由贊歎出聲。
風清揚卻并未因這誇贊露出什麼好臉色,反倒是面色冷淡,轉身欲走而又不能掙脫,逐漸皺了眉頭。
“多謝姐姐誇贊,不過我這朋友臉皮薄,不愛說話,還請不要介意。”柳依依見狀,臉上立馬堆了笑,想法設法在言語之間為對方找補。
顧芷并未在意。風清揚此時在她眼裡,就是一個病人。她對他的誇贊,就如同賞玩白芨新開的花朵一般,隻關皮囊,無關内裡。
她托着下巴,圍着這個分外标志的病人,細細打量。從頭到腳,從前到後。那眼神,跟買牲口似的。
繞完一圈,她先将兩指随意在對方手腕上一搭,探了脈象。又冷不丁地往其喉間一頂,看了舌苔。再是飛快地在其前額兩側太陽穴上輕輕摁了幾下。
最後,她長身而立,大手一揮,脆聲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