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一時鴉雀無聲。
柳依依沒料到自己的一時好意,竟會被人揣測成騙子。這沒來由的惡意,直把她氣得雙唇緊抿,面色泛紫。
付榮見狀,走至她身側,大聲道:“我為她作保!”
柳依依聞言感激地看了付榮一眼,又瞟向付萍,正好看見對方嘴角帶笑、微微點頭,以示支持。
她瞬間又覺得人心還是溫暖居多,心下稍安,緩了神色。
可沒料到,那聲音卻不依不撓:“你們是一夥兒的,做不得數。”
這次連付榮也被氣得面色鐵青。要不是付萍趕忙上前拉住他,隻怕他就要上前揍人了。
坐在首位的泰老,見此情景,蓦然扭頭高聲喝道:“難道,我為她作保,還不行?”
衆人的竊竊私語聲,仍蓋不住那人的嗤笑:“您年事已高,還是切勿輕易為人作保的好。若人家真的存心蒙蔽于您,無端給您的後代子孫添些債務來,可就不好了。”
泰老扭頭看了自家長子一眼,繃着張臉,垂了頭,一時無話。
柳依依此時心中已生了怒意,她冷聲道:“既然你們對我如此不信,那此事就此作罷。”
她想要走,卻陷于人潮,難邁半步。
衆人圍堵着她,有人軟言出聲:“柳丫頭啊,我們不是不信你,隻是想你找個人作保,讓我們心安。這一兩銀子,如今對你來說,可能不算什麼,可卻是我們快一畝半的年收。我們顧慮多些,也是正常的不是?”
大家聞言,又齊齊點頭,喏喏出聲。
柳依依見對方态度良好,話也中聽,轉念一想,覺得他們所言也不無道理,心下雖消了些氣,可還是不願開口。
她心中明了,付榮和泰老為她作保,都被他們給否定了,他們定是怕拿不到錢,想讓她推一個家産優渥能兜底的人來。
可這樣的朋友,不說她不認識,就算她認識,還不如直接和人家交易起糖廠,也不用費這許多功夫。
她此刻是真的後悔了,後悔把人心想得太過簡單。如今的局面,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十分尴尬。
僵持中,大家都探着頭,等着柳依依出言承諾,卻見她良久不言,不由又搖擺起來。
“柳丫頭啊?你該不會,真地起了什麼别的心思吧?”
字句雖輕,卻如蝼蟻齧咬心髒,疼得紮心。
她憋紅了臉,恨不得遁地而走,再不管這烏泱泱的一群人,卻又隻能空想。
“我替她作保。”
一個清風朗月的俊秀公子邁步而入,淡淡出聲,正是風清揚。
聽到熟悉的聲音,柳依依驚詫得擡了頭,望向祠堂門口。
而那祠堂裡的村民,也被這儀表堂堂的白衣公子無形中散發的貴氣所懾,均是沒了聲響,自發為其讓出路來。
風清揚緩步走至柳依依身邊,對其淡淡一笑後,便并肩而立。付榮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與二者拉開了距離,與顧安齊平。
柳依依完全未料到風清揚會突然出現,本想向其貼近些,耳語幾聲,卻又被人打斷。
“敢問這位公子是?”
這次倒是語氣尊敬。
“此乃瑞王府大公子,各位還不趕緊見禮。”顧安代為出聲,甚是響亮。
人群裡又炸了鍋,滿臉不可置信。就連柳依依也呆愣半晌,看向身側的少年。
風清揚又摸出玉符,交由顧安,遞至泰老眼前。
泰老對光觀摩了一瞬,便又雙手捧還,向風清揚恭敬行禮道:“果真是王府貴人,老夫有眼不識,還望海涵。”
風清揚自是上前攔阻,潤聲道:“老者嚴重了。突臨貴寶,還請勿怪。”
泰老見他并無世家貴胄之驕橫傲慢,反而溫文有禮,不禁心生好感,讓其子給風清揚擺坐。
風清揚未推拒,也未坐下,仍同柳依依站在一處,面色沉靜,卻壓迫不減。
村民們見泰老都點了頭,再不疑有它,紛紛躬身見禮。
“既然瑞王府公子在此,諸位可還有異議?”泰老見大家都安分了些,也不拖拉,便想順水推舟,促成此事。
衆人眼見着保人變成了王府中人,哪還有不樂意的,自然再無人反對。
泰老終是含笑撫須,甚感滿意。
柳依依卻不樂意了,猝然出聲:“我有異議。”
衆人又将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她,連風清揚也不例外。
“柳丫頭,你可是反悔了?剛剛那是鄉親們糊塗,你一聰慧孩子,莫要跟他們置氣。”泰老為了整個村子的生計着想,又轉頭為大家說好話。
柳依依對泰老點了點頭,又面向衆人,硬聲道:“諸位既然認了瑞王府這座靠山,蒙受其聲名庇護,自然不可隻盡得好處而又不出一分。我提議,糖廠之盈利,先抽兩成,以敬王府,記入大公子名下。剩下的,再按我之前所述,以投銀比例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