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芷聞言一頓,又往外走了幾步,猶豫了一瞬,說道:“行吧,你記得明日早些過來就成。我的衣物寝具,這裡有一套,我就不來回折騰了。那西廂還是留給你住。”
柳依依心中一哂。差點忘了,顧芷才是這院子的主人。
第二日,等她收拾了行禮,又譴了弟弟去堂前買些早點,自己剛準備去退房,卻遇到沈昭急急忙忙上門來了。
“你怎麼回來了?”柳依依十分意外,旋即又歉然道,“天香樓一事,真對不住。待我弄清楚緣由,必會想法子讓它重新開張,你不要着急。”
沈昭本就是聽聞了消息連夜趕回來的,剛一進門,看見桌上放着的兩個包袱,面色一皺,擰眉問道:“你這是?”
柳依依見他面色焦灼,循着他的目光一看,生怕對方誤會她要逃跑,連忙解釋。
“你放心,你既然将天香樓托付給我,被封一事,我也有責任,不會借故躲避,一走了之。我隻是先去朋友那裡幫一點忙。”
沈昭面色未緩,反倒更加凝重:“你是去風公子那裡吧?”
柳依依點點頭,越發不好意思。
她初來京都沒多久,又大都在天香樓裡幫忙,着實沒什麼朋友。她這麼一說,那朋友是誰,其實不難猜。可她今日不知怎麼,面對沈昭,風清揚的名字就是有些說不出口。
沈昭少見地歎了口氣:“我曾以為,瑞王府大公子之名,隻是因長年在外養病,京中才無人提及。如今看來,果然如家父所言,王府秘辛,紛繁複雜,還是少沾惹為妙。”
“什麼意思?你是說天香樓一事,跟清揚有關?”
柳依依心中一急,脫口而出,随後又意識到自己的稱呼過分親昵,不禁臉上一紅。
沈昭眸色一暗,握着玉骨扇的手指一緊,無奈道:“尚書令府上那邊,我找人打探過,并未見醫者上門,隻怕燕公子腹痛一事,有七分是假。其餘幾桌喊着不舒服的,都是些鬧事之徒,給了些甜頭,都不吭聲了。飲食不潔之由,應是蓄意針對。”
“這不正好是證據嗎?為何不拿這個去禀告官府?”柳依依立馬說道。
沈昭又歎了口氣:“實不相瞞,天香樓能在京都屹立多年,相安無事,必然少不了家父手中握着的那些人脈。可昨日之事,家父一番斡旋之下,也無人敢解,隻怕背後早有人盯着,且位份不低。”
他略一沉吟,又叙叙說道:“思來想去,天香樓移交給我剛過一月便出了事,而我所識京中世家豪貴中,位分最高的便是這瑞王府和尚書府。再加上元宵燈會,世子爺落水,卻不識風大公子,燕小姐隔日又來尋。這樁樁件件,我雖不知具體因由,可隻覺得天香樓被封,隻怕是和這些有關。”
柳依依聽到後面,心情也是越發沉重。
末了,沈昭執扇拱手,向女子鄭重道:“此事不解,不說家主之争,隻怕沈家也因此誤入泥沼,一蹶不振。柳姑娘,還請多幫幫忙!”
柳依依趕緊阻了對方的大禮,肅然道:“你放心,若當真和他有關,他不會坐視不理。”
等柳依依挽着弟弟,攜着行李,帶着早點走進杏花巷的小院時,顧芷正在給顧安紮針,忠伯攔在廚房門口,擋着風清揚不讓他沾染那些庖廚之事。
她趕緊将東西放下,又勸了主仆二人去堂屋,回廚房裡煮了鍋清粥,配着剛買的早點,簡單布置了一桌,喊顧芷入席。
風清揚被忠伯盯着,入不得廚房幫忙,看着柳依依忙裡忙外,甚是愧疚。
“依依,勞煩你了。原本想你來,卻不是讓你來做這些的。我隻是高興能時刻見着你……”
柳依依沒想到他如今說話越發直白,當着幾人的面,生出了一絲羞赧,垂頭低語道:“不妨事。”耳廓卻眼見着紅了起來。
顧芷收了針,看着兩人又是一副溫情脈脈的模樣,不由得調侃道:“哎呦,一大早就聞着股甜絲絲的味兒……你可别說這粥裡也放了糖,我可不愛吃。”
柳依依聽出了那話外之音,面上一窘。
柳乘風咬了口包子,嘴快道:“原來顧姐姐不愛吃甜的,隻愛吃皮蛋那樣臭烘烘的啊?”
顧芷面上一皺,輕哼道:“臭小子,就你這嘴皮,怪不得被人打,還連累了别人,真是個惹事精!”
剛剛還嬉皮笑臉的小家夥,瞬時蔫了,放下包子,跑去耳房,又搬着個小闆凳去顧安面前眼巴巴地守着。
顧芷雖面上恨恨咬着牙,卻也停了動作。風清揚和忠伯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柳依依隻怕她生氣,忙道:“小孩子家亂說話,顧姐姐不要往心裡去。”
顧芷卻不吭聲,不辯喜怒。幾個大人幹瞪着眼坐着,都沒了吃飯的興緻。
不一會兒,隻聽耳房裡傳來一聲驚呼:“太好了,顧大哥他醒啦!”
堂屋裡的幾人連忙起身,都往耳房裡走。
顧安一瞧見風清揚的身影,立馬掙紮着要起身,口中驚慌道:“公子,我們還是離開這兒,回永安鎮去吧。再不走,隻怕他們要逼您走啦!”
柳依依心中一驚,掃了弟弟一眼:“難道他們不是因為元宵燈會落水一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