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條件性從腰間的槍套裡拔出配槍,對準他。我又不傻,有槍在手,幹嘛要動雙手。男人很識時務,緩緩地舉高了雙手。
我有些猶豫怎麼處理這個男人,在他沒有任何過激舉動前,不能随便我處置。那時菜鳥的我沒經曆過什麼大風大浪,自信盲目,不知道先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即便開槍威懾一下也行。
這個男人能從龍奕的手下逃脫,身手應該不錯,我不打算冒險靠近他,極有可能被他奪槍。我可不想送上門找死。
男人懂得察言觀色,發覺我在猶豫,知道我不會開槍,于是他的右手突然下垂到胸口,一枚小箭從他袖中射出。
大爺的,我這麼承讓,你居然先下手為強!
我從小練身法,騰挪閃躲最在行,避過袖箭。半蹲開槍,失了準度,子彈擦過男人的手臂。乘我調整位置開第二槍的空檔,他快速逃脫。
這邊,龍奕聽到槍聲,加快了腳步,追過來,正好攔住了男人的去路。
我從後面追至,男人被我和龍奕堵在了中間。
當龍奕看到我時,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就被愉悅的神情所代替。我們默契的會心一笑,第一次打配合,完美。
男人的左手邊是一條通往街口的路,右手邊是個死胡同。他試着偏向左,打算沖出去,我适時送上了顆子彈,擦着男人的脖頸射過,阻了男人的去路,他隻能退了回來。
男人靠龍奕更近些,我手上有槍,他在領教了我的槍法後斷然不會愚蠢到往我這邊沖,自然就選擇了龍奕那邊為突破口。
男人沖向龍奕時,龍奕飛起一腳,男人險險避開,退後幾步,垂下的衣袖裡滾出個圓轱辘的東西,落在了手裡。男人在龍奕的面前虛晃了幾下,臉上的笑容極盡張狂。
龍奕看清了男人手裡的東西,飛身撲向他。男人似乎有意交給龍奕,主動塞進了龍奕的手裡。龍奕有些錯愕,但立刻就明白了男人的用意,握緊了手裡的那個東西。男人另一隻手迅速拉開了保險銷。
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男人想乘龍奕分心手裡的東西,找機會擺脫。龍奕卯足了勁踹出一腳,正中男人小腹,男人直直地砸向牆面,撞擊過猛,他軟倒滑落時帶下了幾塊建築物表體的牆面,撲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龍奕跟男人纏鬥時,我一直在旁邊看戲,感歎龍奕的身手了得,估摸着自己跟龍奕打,也就能堅持一分鐘。男人被撞暈後,我走上前查看他的狀況,拿出手铐把他铐牢。
至于龍奕手裡拿了什麼,我是走近他才看清楚的,當時見到那一幕,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龍奕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握着個“圓咕噜”——手榴彈,保險銷已經拔掉,隻是他按着,暫時不會爆。他倒是挺冷靜,一點兒也不緊張。
龍奕:“看看,我手上的,不錯吧,裡面應該有52顆0.1公克的鋼珠,殺傷力不小!”他說話的時候,換成了單手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當時覺得,這人氣定神閑輕松得過頭了,要換做是平常人拿着它,一準緊張到不動絲毫。
“叫支援吧。”我建議。
“不行!我啥時候讓别人救過?這樣會顯得哥很遜。”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扮酷。
我:“那你搞定它啊。”
“不如丢進泰晤士河吧。”龍奕的一句玩笑話。
我:“想在英國蹲大獄嗎?”
他可憐巴巴地搖了搖頭。
我無奈地撸撸嘴,打開随身的對講機,“呼叫總台,接爆炸品處理組。”
Ivan正在會場的值班室候命,接到我的這擔“大生意”,他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看看這出好戲,可惜的是他得彙報工作來不了。爆炸品處理組那邊有條不紊地忙開了。
不到十五分鐘,相關人員已經到達了現場。同行的警察拉起了警戒線。
“什麼情況?”Timothy Sir走進警戒線問我。
我迎上他,介紹:“比利時制造PRB NR430号手榴彈,問題不大。”
Timothy Sir是專程來看戲的,确切的說,這不算是個大案子,就爆炸品處理組平時善後的案件而言。如果是他的組員單手拿個把這樣的手榴彈,他是沒什麼興趣觀看的,在乎的隻是最後的處理結果,但是現在聽說是個普通人拿着,看法就全然不同了,在好奇心的趨勢下來了。看着不遠處坐在地上的龍奕,他有些詫異。
Timothy Sir:“那小子,看上去挺悠閑的,什麼來頭?”
我:“中國軍人。”
我和龍奕确認了他的身份後,詢問他能否直說,他說可以。
“看來是個見慣大場面的人。”Timothy Sir眼中流露出了欣賞的神色,“現場交給你處理,打算怎麼辦?”
我:“就地引爆。當然,不能在這,空間狹小,不夠用。建議選用附近的廣場。”
“就這樣,按你說的辦。”Timothy Sir下達了指令,“馬上準備,所有人聽Yanis(我的英文名)指揮。”組員們和警察們又一陣忙。
我先去廣場為即将到來的龍奕做準備。
Timothy Sir來之前,我問龍奕:“需要把你手上的家夥轉到我的手上嗎?”
龍奕:“哥像個慫包嗎?要女人救。”
美人救英雄的戲碼沒上演。我不是美人,龍奕不是英雄。我能救他,隻不過我有經驗。有經驗是一說,但讓我從他手裡接過手榴彈,我是一萬個不願意,剛認識,不了解,萬一他手抖,我和他原地“爆炸”。
龍奕:“我能行!”
不管他有沒有說實話,我都不打算再計較,他如果非要逞能去送死,難道我還阻止他?我一向沒這份善心。
“現在轉手,萬一撞針撞到裡面的火母就會爆炸,更危險。”龍奕一本正經地說。
看來,他是個行家,知道這玩意兒性子不夠穩定。他能說出這句話,是個有經驗的主。
“它的有效地殺傷範圍是半徑9米,安全半徑是20米,引信延期是4秒,也就是說……”我想要确認眼前的這個人是否有十足的把握。
龍奕:“也就是說我将這顆手榴彈放下,還有4秒時間可以跑開。”
行吧,你跑起來應該不容易摔跤吧?
我在廣場上布置好了一切,把沙袋壘成了圓錐形,深度剛好放進手臂,開口處僅拳頭大小。
警察疏散了廣場上的人。
萬事俱備,隻欠龍奕捧着那個寶貝過來了。
龍奕走來廣場的格調比國家元首受接待還氣派。後來他常常拿這說事兒,顯擺自己在英國多受歡迎,受到了高規格的禮待。
他的兩側各站了兩排警察,靠裡的正面對着他,手拉手一字排開;外面的背對着他,手持警用盾牌,而他就陷在了人牆裡。警察們配合着他的步伐,走向廣場。
Timothy Sir在外圍緊跟着,一直念叨:“你别急,慢點走。”
在這樣的情況下,龍奕隻能謹慎地挪動着步子,幾乎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估計他生來就沒有這麼認真地走過一回路。
龍奕終于到了,我恭候了多時。“人牆”把他送到指定位置後,就立刻撤離了。
我輕拍了拍龍奕的肩膀。“待會見!”
龍奕笑得無比自信,做了個OK的手勢。
等我退到了安全區後,龍奕周邊五十米内成了無人區,保證絕不誤傷,就算誤傷也絕對隻傷到他一個。
龍奕調整呼吸,蹲下,把握着圓咕噜的手放進了“圓錐”裡,抵到地面。深吸一口氣,松開大拇指,閃電般地抽回手臂,腳一蹬地,蹭蹭地往前飛奔。最後一個動作是飛撲,落地時,不忘雙手護住頭。
任何人在逃命的時候,那速度都快到驚人,往往能迸發最大的潛能。
那枚手榴彈很守時地在龍奕放開它四秒後爆開了,而他百米沖刺的速度輕松過了四十米,毫發無損。
龍奕常常自誇:“不是哥運氣好,而是哥有這實力!”
因為這次事故,我和他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