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龍奕跟我說起他和談戰第一次見的情景,他倆是初見定情。聽過龍奕的版本,好奇談戰的版本,既然我認了談戰當老大,就大着膽子問他。談戰直言不諱。
那是一次聯合行動。
行動負責人陳述現況:
這件事,得從四個月前的一次行動說起,行動中抓捕了一個接頭人,在審訊的過程中嫌疑人提及了一個毒品種植、加工基地,位于越南北部高地。
我國大部分越南過境毒品均來自于此,又以我國為中轉站,銷往東南亞市場。我國非常重視這條消息,将其呈報了上級部門。
實際上,是越南政府向我國政府求助軍事打擊。據說,這個種植基地是一個全軍事化管理的村落,頭目是個在當地小有名氣的雇傭兵,有一部分武裝分子進駐,擁有重型火力。越南軍方曾經多次出動,想剿滅他們,但是每次要不是他們事先收到風,讓軍方撲個空;就是軍方一小隊人遭遇他們,雙方接火,軍方傷亡慘重。
因為此基地大量的毒品是進入我國境内,所以受到我國政府的高度重視。考慮到基地的隐蔽性和特殊性,軍方于三個多月前派出了特種部隊人員卧底,已經成功打入村落。
由于毒品基地的軍事實力,軍方特意派遣TZ執行這次任務,配合軍方的卧底,控制、打擊這批武裝毒販,而後會由越南軍方接管和清洗村落。
情報組拍攝了一段錄像,負責人走到電腦前,點擊視頻。
負責人解說:“這是越南河内的一家餐廳,坐在中間桌子上的那個男人名叫阮虎,越南人,是毒品基地武裝分子的頭目。他是來此接洽一筆生意的。”
畫面中,從外面走進一個男人,身着一件夏威夷衫——深藍色底,加上幾棵椰子樹,一條七分褲,腳上一雙人字拖,吧嗒吧嗒的和地面摩擦。他一身古銅色的肌膚,頭上一撮毛豎立着,脖子上帶着一條食指粗細的金項鍊。說着一口極不标準的越南話。這麼個形象出鏡,一個讓人徹底崩潰的人物。TZ們噓聲不斷。
喔嗬,這段精彩的陳述,龍奕未曾提及。看吧,同一件事,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來,觀察角度是完全不一樣的。和談戰熟識了之後,發覺他說話是肆無忌憚的;不像之前不熟時,說話假正經,還闆着一張正氣凜然的臉,看得格外生分。我這人吧,你要和我生分,我連人臉都懶得記。
負責人繼續說:“畫面中進來的這個人叫‘大夫’。中國人,因欠下高額賭債,被迫跑路到越南。以前在國内就是個江湖郎中,沒想到去到村裡居然級别提升了。因為村落裡匮乏醫療人員,所以此人在他們那很吃得開,成了阮虎身邊的紅人。”
任務前期情況介紹完畢,接下來,由段澄明布置任務細則:“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在基地24小時待命。等待軍方卧底提供的進一步消息,确認村落的具體位置。我要求三隊全體一級戒備,随時候命。散會。”
吳曉拍拍張章的肩膀,“你第一次出動就是大任務,好機會!”
彼時,張章剛加入TZ不久,尚未出過實戰,他眼中多少還帶點疑惑。
吳曉:“放心吧,這次絕對不是騙你。鬧這麼大,還能有假!”
能參與實戰了,張章摩拳擦掌。
劃重點:原來所有TZ都被老隊員欺騙過。
第二天,平靜度過。TZ們拿到了一堆有關越南北部的資料和圖片,談戰要求他們看熟了。以往TZ沒有進入過越南的腹地,僅僅是在國界碑附近狙擊毒販。
第三天,軍方負責人派專人送來這次任務的詳細資料,要求TZ立刻出動。
TZ基地拉響了尖銳的警報。
談戰:“整備!一級戰備!十五分鐘後停機坪集結!”
談戰的車直接停在了直升機旁邊,跳下車拖出裝備就往後艙走。沒有固定的隊形,但TZ們似松實緊地跟着,機艙裡一共20人。
由于時間緊迫,軍方剛剛拿來的資料,TZ們隻能在直升機上翻閱。首頁赫然印着四個大字“軍方機密”,裡面有關于毒品基地的具體位置地圖标識,近百名的武裝分子,攜有重型殺傷武器……這隻是個普通的小村落,但俨然也是個小型軍事區。
直升機上:
齊赟:“這個村落藏得夠深了,要不是有卧底,還真不容易找到。”
吳曉向兄弟們科普:“越南地形包括有丘陵和茂密的森林,平地面積不超過20%,山地面積占40%,丘陵占40%,森林占75%。北部地區由高原和紅河三角洲組成,山地北部狹窄,非常崎岖。怪不得越南軍方束手無策……”
TZ隊員們之間都是分工合作,像科普類知識都是由吳曉這位高材生研讀後,向兄弟們解說。
資料的最後一頁是這次任務軍方卧底人員的信息。齊赟看着這個人的照片,感歎:“真是馬有失蹄,居然是他,裝的還真像,第一次看人看走眼了。”
TZ們見到照片時也很震驚,看過他的個人信息,更是歎為觀止。
談戰:“人不可貌相!”
軍方卧底:龍奕,男,特種部隊——狼隊成員,醫學博士。
狼隊,直屬總軍區的特種部隊代号,目前隊中隻有五名成員。他們全部屬于醫學專業本碩博連讀的高材生,從大學一年級起就開始接受特種兵訓練,淘汰率百分之九十九,每一屆最後隻留下一人。是一個比TZ還神秘的特種部隊。真正意義上的單兵作戰。在坐的人中,除了談戰沒人聽說過狼隊,而談戰也隻是略知一二,這一次算是正式合作前的小插曲。
直升機已經飛越了中越國界碑,正式進入越南境内,向越南北部飛去。
飛機中TZ們閉目養神,因為接下來迎接他們的絕不是什麼輕松的活計。
這種氣氛讓張章多少有些緊張,他不斷地搓手。吳曉看出了他的不安,手搭上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直升機在夜色下飛行。
忽然一道閃電将漆黑的天穹映成了血紅,雨水瓢潑。在一處不知名的叢林裡,還未停下的旋翼擊打着雨水,直升機已經着陸。TZ們冒雨在停機的空地邊集結。
越南軍方的接應人和談戰見了面,示意他們到路邊集結。所謂的路邊,也就是一條上山的羊腸小徑,這條上下山的必經之路已經完全被封鎖了。雨夜的叢林裡閃動着越南軍人雨衣和槍械的泛光,幾輛軍車和野戰坦克把下山的路完全堵死,幾個人鑽在車裡使用無線通訊。
這個靜寂的山谷充滿了不安。
剛下飛機的TZ完全省去了隊列章程,直接在路邊的枝叢裡蹲踞下來,沉默地澆着雨,氣氛一下子又緊張起來。
越南軍方的人對談戰說:“村落的具體位置發給你,希望你們先行動,收拾了那群武裝分子,然後我們再接管村落,善後。我們會跟你們保持一定的距離,等待你們的訊号。”
齊赟正拿着一張防雨地圖确認路線,許都在一旁用手電筒給他照亮。
談戰對自己的隊員道:“出發!”
這一小隊人已經呈散開隊形,平行地在叢林裡推進。邁過了可能踏出聲響的枯枝,談戰已經把他們練成了這樣,不論信與不信,都能立刻進入一種戰場心态。
一直到天亮的時候,雨終于停了,天色還是很昏暗。視野被密林遮蔽,雜樹生花、群莺亂飛,這裡實在是個還未為文明玷污的真境。
吳曉輕聲地道:“這可真不好。”
說話,他是為了緩解身旁略顯緊張的張章的情緒。
張章果然配合吳曉,緊張問:“怎麼?”
吳曉:“小生尚未婚娶,倒先找着一個可以終老之處。”
談戰阻止了吳曉的亂侃,提醒:“小心警戒!”
吳曉:“正自思量。”
TZ們踏足的這一片森林像被犁過一樣,折掉的灌木、被刀削過一樣的常綠植物,他們給這裡留下的唯一印迹。
齊赟在前面停了下來,做了個“停步”的手勢。整隊TZ迅速就近隐蔽,進入警戒狀态。
公共頻道裡,齊赟:“談隊,接近他們的防禦地帶。”
談戰:“原地休息。等待接應人。”
不一會兒,樹叢中傳來了鳥叫聲:三短兩長,是暗号。
談戰:“回應他。”
齊赟做出回應,兩短一長,兩次,間隔三秒。
三十米開外,樹叢中走出來一個人,隻是看着他怎麼這麼磕碜,穿着夏威夷衫,長褲,一雙運動鞋。
齊赟把他引領到談戰面前,對方立正,敬禮,“龍奕。”
談戰敬禮,“談戰。”
宿命中的兩人就這樣第一次見面了。真遺憾,我沒能一睹此景。
衆人難以置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視頻裡的那個怪咖。但他剛才敬禮的時候,人人立馬就能夠感覺到他軍人的正氣。但敬禮過後,松散下來了,立馬又覺得他痞裡痞氣,就是個二流子。龍奕就是條變色龍,可以瞬間轉變身份。
龍奕介紹:“前方四百米,屬于他們的防禦範圍。離村子大概半小時的路程。前方有大約十名武裝分子守衛。前往村子的路上布有暗哨,大約五名,每相隔一百五十米。村口哨崗十名。其他人分布在村子的各處巡邏。我這裡有一張各處哨位的分布圖。”
這是一幅非常詳細的圖标,明暗哨都有标識。
龍奕:“他們每十五分鐘更換一次哨位。現在算起來,十二分鐘後,他們就會更換哨位。行動要快!”
談戰:“行動!全速。”
張章忽然間有些惶然了,他下意識地看近在咫尺的談戰。
談戰:“我提醒你們,幹上這行就成了亡命徒,就把自己當了死人,和他們短兵相接時千萬不要有僥幸心理。完畢。”
但盡管是在公用頻道裡發言,談戰看的卻是身邊的張章。他随手關上了通話器:“緊張?”
張章:“有點。”
談戰:“反恐演習你的殺傷紀錄全是自衛,這是設伏,主動出擊。”
張章:“明白。”
談戰打開通話器:“各小組,我要零傷亡。完畢。”
簡短的應是聲。
進入防禦區,TZ們隐蔽。
由于龍奕的圖标,談戰從高倍率紅外成像裡,能夠準确地觀測到樹叢間隐蔽的十人。那絕非烏合之衆,他們的隊形幾乎與TZ們是一緻的,有呼應的側翼。每一根神經都繃得很緊,每一個人都是一觸即發的臨戰狀态。他們持有步qiang。
談戰開始分配任務,“全體改換手qiang,裝上消音qi。鐮刀,六點鐘方向。車神,兩點鐘方向。M,八點鐘方向。鋤頭,四點鐘方向……”
十個TZ對十名武裝分子,同步行動信号,一聲輕響,默契十足,幾乎同時搞定,不到兩分鐘。
龍奕并未詫異于TZ的速度,因為他自己就有這個實力。應該說,這就是特種兵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