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歸生氣,他還是挺佩服談戰的果斷。
談戰哪有閑工夫搭理他,如魚得水,跑遠了。他遊出幾裡後,才找到個合适的地方上岸,生了堆火烤幹衣服,清點裝備。經由水泡一泡,也就隻剩下他——光杆司令一枚。幸運的是還有一隻防水電子表能用。
偷襲艦船前,直升機裡,TZ排排坐,吳曉親手取下了談戰手腕上原有的表,套上了這隻。
吳曉本來坐在談戰的對面,他挪了兩步,特意放慢了速度,半蹲在談戰面前,引得兄弟們紛紛矚目。他妩媚中帶着刻意放電的眼神,不緊不慢地說道:“定情信物!”
通話器裡人人都聽得清楚,這話說得叫人軟酥酥的,一語引起了軒然大波,即便再忙碌的人也停了下來,直勾勾地盯上了他倆,等着看下面的好戲。
可吳曉把表套在談戰手腕上後,居然又半蹲着後退了兩步,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談戰也隻是在稍稍錯愕後,就恢複了平靜的表情,沒下文了。好戲才上演,漸入高潮,就這麼突兀停止了,讓觀衆們意猶未盡。
沒了就是沒了,誰敢要求繼續往下演,不怕被談戰扔出去嗎?直升機裡又開始了别樣的談笑風生。
張章拿下通話器,大聲地在吳曉耳邊說道:“定情信物,我也要。”他手指了指吳曉腕上的表,一臉的真誠。
吳曉被感動得一塌糊塗,貼近他說:“這型号僅此一對,等回去了,再給你造個。”
張章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今,談戰隻能跟吳曉聯絡。吳曉帶着通訊設備,也就等于他在發号施令。再說了,大本營裡還有段澄明坐鎮,TZ的一切行動仍然有條不紊地進行。
吳曉向談戰報告了現下的狀況:除了跟徐宏斌聯絡不上之外,其他兄弟能安全撤離的人都回來了,就五人。不到十人的紅軍一小隊人馬,在一艘僞裝的軍用艦艇上留下了TZ十個人,這樣的偷襲是TZ從未有過的敗筆,損兵折将。
當時的情況:留守在門口的兩TZ在進艙的人撤出來之前,就已經被狙了。TZ們被關了一陣後,在甲闆上彙合,撤離中,兩人甘願犧牲,引開紅軍布置的狙擊手小組,最終活了五人。
從聯絡不上談戰開始,吳曉就馬上報告了段澄明。段澄明重新分配了任務,将剩下的TZ分為兩組,分别由齊赟和吳曉領隊。齊赟那隊接到命令出發了。
而吳曉則被安排了件苦差事——鎖定紅軍指揮部。他帶着偵察設備,無疑随時暴露在紅軍的槍炮之下,隻要設備一開啟,不到五分鐘就有數人圍上來,逼着吳曉頻頻轉場。可是要想确定目标又不得不停留,紅軍方面全力阻撓,吳曉帶領的五人組直接對陣上了紅軍的師偵察營主力。
紅軍死咬着吳曉不松口,想象大半個營的人圍追堵截幾個TZ,也夠折騰人的,等同于過街老鼠的待遇。
這支紅軍的王牌部隊,鋼鐵般的戰士,哪怕是戰到最後,隻剩下一人,也是要幹倒對方的,出手狠着。
雖說TZ的單兵素質高,可這人員數量對比懸殊太大,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這得有多少雙手等着送吳曉等人歸西。
基本的情況就是吳曉出現在哪,紅軍的兵都能咬上,群毆般撲上去。不過,大多是無功而返,因為齊赟分派了陳暢保駕護航,不然吳曉等人早挂了。
陳暢的任務就是躲在連吳曉都不知道的犄角旮旯裡暗中保護,任誰摸上來,想要幹掉吳曉,都得先吃他幾顆子彈,往往一槍一個,迅速解決對方。
紅軍也派出了狙擊手,可不管去幾個都折在了陳暢手裡,氣得紅軍營長跳腳罵娘:NND都是人,咋就不一樣了。
談戰在往回趕的途中,遇上了徐宏斌。那家夥仗着自己身體健碩,體力充沛,全速奔跑中。估計他是打算用最原始、最環保的方式回營地,雖說路途不近,但基于他的體能素質還是不在話下的。興許是一個人太寂寞了,當他看到談戰時,欣喜若狂,立馬跑上前給了個熊抱。
談戰大緻說了現狀——急需回去支援。
徐宏斌聽後,如離弦之箭,“嗖”地沖了出去。
談戰在灰土彌漫中喊道:“這邊。”
徐宏斌刹住了車,莫名地回頭看談戰,又看了看前路,很無奈地往回跑,口中念叨着:“方向沒錯呀!”
談戰徑直走了,沒等他。
很快徐宏斌趕上談戰,小跑着遊離在談戰周圍,越往前走,他越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問道:“打算走大路嗎?繞遠了。”
談戰:“誰說要走回去了,坐車不好嗎?”
徐宏斌:“什麼!坐車?哪來的?這可是敵軍的地盤。”
談戰:“搭順風車。”
徐宏斌:“好主意!可能讓咱倆搭嗎?”
談戰沖他神秘一笑,不再言語。
徐宏斌知道談隊成精了,饒有興趣地等待下文。
談戰貓在公路邊的草叢裡,徐宏斌也依葫蘆畫瓢地蹲下。談戰沒好氣地朝他屁股踢了一腳。
談戰:“去馬路中央躺着。”
徐宏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為什麼?”
談戰:“哪來那麼多廢話,讓你去你就去。”
徐宏斌依然雲裡霧裡,但他充分發揮了追根究底的精神。
徐宏斌:“為什麼是我?”
雖然“一切行動聽指揮”是軍人的天職,但介于他“少爺兵”的身份,使他從小養成了一種與衆不同的特質——懂得質問首長。
談戰沒好氣地回道:“難道是我嗎?”
“噢。”徐宏斌很不情願地走了出去。
通常談戰的命令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執行,隻是習慣養成了,不得不開口問個明白,不然心裡憋得慌。他就是這樣的人,隻要能讓他信服,要他幹嘛都成。除了他爺爺,談戰是第二人,就連他爹都沒這能耐。
其實徐宏斌還是挺佩服他爹的。他爹是軍人中的佼佼者,憑着自己的實力步步高升,大小軍功嘉獎數不勝數。隻是大多數時候,他爹都不喜歡跟他講道理,而是簡單粗暴地強逼他。小時候,他不夠力量反抗,隻能認命;長大了,等他夠力量了,可是不巧,他進了他爹的那個軍,官大壓死人,他又不得不聽命,在家裡跟在軍營差不多。倒是他爺爺疼孫子,沒他爹那麼嚴肅,常常充當調解者的角色,時不時給他講講道理,聽他抱怨,所以他更親近爺爺。
徐宏斌在地上躺了十來分鐘,都快睡着了,終于一輛軍用吉普黃沙滾滾地駛來。在臨近他五米開外,刹住了車,司機狂按了一陣喇叭,見躺在地上的人毫無反應,唯有罵罵咧咧地走下車,驅趕這隻“攔路虎”。
雖然是演習,但估計此前也沒人這麼演過戲。
沒錯,這是隻“攔路虎”,還異常兇猛。當司機的腳快要踹到徐宏斌時,他快速出手抓住了對方的腳,擡高,順勢站了起來。司機單腳站立,踉踉跄跄,左右搖擺地保持平衡,可最終還是跌坐在地上。司機也不是個吃素的,快速從腰間摸出了手qiang,還沒等他的槍亮相,徐宏斌一腳就給踢飛了。
那邊,談戰已經不知不覺摸近,下了車裡人的槍,示意對方下車。對方極為不滿,憋了一肚子的火。可是,人在槍口下,不得不低頭。
徐宏斌依葫蘆畫瓢,拿槍抵着司機,走了過來。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車主:“喂,過了,你這樣可是違規。”
“就是,哪有人躺在路中央裝死搶車的。”司機幫腔。
“不知道這年頭死人也是靠不住的。”談戰調侃地怼回去。
車主像被打了一記悶棍,不說話了,倒是他那幽怨的眼神要噴出火來。
談戰挺坦然地回應:“對不住,我會向導演部上報你們的位置,讓人來接。”
這句話再次觸動了車主的神經,叫罵聲此起彼伏。這不是明擺着下人家的臉面嗎?在自家的地盤被敵軍給綁了,還被搶了,任誰回去都是要被主帥砍腦袋的。車主和司機被合綁了手腳,扔在路邊顯眼的地方,繩子是車裡現成的,那綁得叫藝術,沒有第三雙手幫忙,是解不開的。
“幹嘛不扔草叢裡,再找點什麼堵上他們的嘴。”徐宏斌詢問道。
談戰:“不需要,看看這荒山野嶺的,扔太邊上了,不得讓人好找。”
徐宏斌接替了司機的位置,談戰坐在副駕上,在原車主的謾罵聲中揚長而去。
回程的路,談戰想補個覺,半躺着閉目養神。
徐宏斌又問了幾個問題都沒有得到正面回答,他察覺到談戰的神思不屬,撇了撇嘴,不再問了。談戰得個清淨,閉目養神。
在快進入己方地盤時,談戰跟吳曉取得了聯系,搶來的車暢通無阻,沒發生誤傷事件。
吳曉這邊有陳暢保駕,算是有驚無險。
可是,這樣的幸運卻被一個人打破了。當紅軍首長得知自己的狙擊手連續挂了幾個後,他不再派自己的人前往,而是直接打了通電話,調過來一個人和一杆狙擊槍。
當陳暢在瞄準鏡裡看到那個人時,心裡咯噔了一下,他身上冒出了濃濃的白煙,這種被瞄定的恐懼感多年未曾有過,那還是他在初遇談戰時的陰霾,現在居然重現了。
可對方絕不是談戰,會是誰?龍奕。
不過龍奕并不想就這麼簡單的幹掉吳曉,所以他手下留情。
我:“艦船上的回合,咱們算是輸了。”
龍奕:“幹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這是事實。我本想留下吳曉,就能打破TZ的信息網,把他們圈禁在艙裡,使得他們不能相互照應,可是吳曉還是全身而退了。我們這招‘請君入甕’設計得挺好,可效果卻不盡如人意。”
自嘲:人算不如天算!
龍奕:“如果吳曉及時發現了那顆詭lei,他能拆嗎?”
我:“他不專這行,短時間内拆不了。”
龍奕:“那不結了,咱們可以再設計他一回。”
我:“不可能了,他很聰明,絕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受了教訓,隻會讓他更加小心謹慎。戰事瞬息萬變,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了。下次遇見,不管有沒有我,他都一定會謹慎處理。他根本不用考慮拆,避過這個,開其它門也是可行的。”
龍奕:“那就在所有的門上都添個堵。”
我:“戰争的突發性在于我們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這次,咱們算是知己知彼,占了先機。本想吳曉發揮不了作用,就能将TZ分割在船艙裡逐個擊破,可是吳曉沒事,還打開了門鎖,你的狙擊槍再厲害,對TZ,也不可能留下他們全部。”
這仗真難打。演習還可以“戲”後總結經驗教訓,要真是戰場,就得賭命了,人人都隻有一條命,誰賭得起?
龍奕:“漸入角色了吧,有意思!要事事都按預期的方案來,那直接在沙盤上玩得了,要演習幹嘛,劇情瞬息萬變,讓人措手不及,這才刺激!TZ對我的胃口!”
我:“難怪在TZ一提及演習,大家眼裡都金光閃閃的,物以類聚。對了,為什麼這次紅軍啟用‘狼隊’,而且還步步緊逼TZ?”
“天機!”龍奕手指指了指天。
他就是這副德行,習慣性地賣關子。我早已熟悉了他的脾性,也樂意順他的意。
我:“上頭想試煉TZ,以往的演習都是TZ唱主角,現在給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打擂台。兩國對戰,特種作戰都是必不可少的。今次是場好戲!”
龍奕豎起了大拇指,贊賞我的敏銳。他最喜歡的就是能跟得上自己節奏的人,這樣說話他不累,他可沒有好脾氣遷就人。
“以往,TZ總是宣稱他們是主場,每回開總結會,紅軍那邊的老大們都能吐一地血,現在嘛,曆史得改寫咯!”龍奕進步一引導,“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僅憑我們幾個人就能拖住TZ近半個中隊?”
我:“你是想說,你的戰力無限标高嘛!”
“厲害吧!單對單,TZ未必是我的對手。”龍奕雖然自大,但也會自省,“當然,事先功課得做足,針對TZ。這個方案預期的結果雖然沒達到,但最終的效果達标。談戰得頭痛咯,第一次他帶隊這麼憋屈!呵呵……”
我直言不諱:“你潛伏得夠深啊!你跟談戰稱兄道弟,就是為了知彼知己,随時調整你今天的作戰方案。這劇本都寫了十幾沓了吧。”
“哥的劇本全在這。”龍奕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過,我容易嘛!”
我:“容易!你欺騙人的感情。今天過後,你準上了段隊的黑名單,往後再出現在TZ,保準把你打成篩子!”
龍奕聯想着我口中所說的慘不忍睹的畫面,不禁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突然很虔誠地說道:“我發誓,我對談戰的感情都是真的!”
“嗯,我信!談戰也會相信你的!”我補充道,“隻是TZ段隊當家,他說了算。”
因為龍奕步步緊逼,追着TZ的屁股後頭打,打亂了他們所有的節奏,這麼讓談戰吃癟的一回,但卻激起了談戰的勝負欲,激發了TZ所有人的幹勁。有實戰的味道,才不枉這場演習。
龍奕做悲慘狀,一拍大腿,“哎呀!以後不能去TZ了,我的人生會少了很多樂趣!”
我:“你就偷着樂吧!”
龍奕:“看看,你能一展所長對付TZ,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成就”?不敢苟同,我從來不覺得我們能如此了解敵軍。“赢了TZ”,我要臉,這話說不出口!
龍奕:“師偵察營雖是盟軍,吳曉應該不得閑照拂。”
我:“以目前戰局看,我爸那邊應該是針對吳曉出手了,他有得忙。”
龍奕:“你爸不該是幫吳曉?”
我:“我爸習慣了随時考較學生,不能讓師兄們太順手。你的對手不是TZ嗎,為啥提及連師偵察營?”
龍奕:“格局,看整體!”
我:“你是跟高戈有仇吧。”
龍奕:“喲,你認識?”
我:“軍區大院的。”
龍奕:“熟人,不會手下留情吧。”
我:“你看我像是個心慈手軟的嗎!”
龍奕:“幫我黑師偵察營主機?”
我:“師偵察營裡也有我爸的學生,不過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也許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我爸的學生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演習了這麼多年,個個精得狠。對我們專業而言,所有電子設備上的對攻都屬實戰。而我,首次出戰,如果不能出奇制勝,那就是個畫蛇添足的。
龍奕:“你說,吳曉在哪?”
我:“他這會兒正在争分奪秒、抽絲剝繭找紅軍指揮部。”
龍奕:“你爸不是把它藏起來了?”
我:“藏肯定是藏了,所以給吳曉找的機會。”
龍奕:“吳曉會不會一直找不着?”
我:“這會破壞你的計劃?”
龍奕不置可否。
我:“以演習紅藍軍營級人員名單看,沒人能幹過吳曉,除非我爸親自出手。”
龍奕:“萬一?”
我:“我爸真出手,演習早結束了,還‘玩’啥。”
龍奕:“那就好!你跟我去師偵察營。”
我:“我可以不去的。”
龍奕:“怕遇熟人?”
我:“面子上得過得去吧,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龍奕:“行吧!裝備給我。”
我遞給他一隻U盤。
龍奕:“就這麼簡單?”
我:“不然給你準備幾斤C4帶走。”
龍奕呵呵一樂,“得了。”
打個比方,如果說吳曉和師兄們是搭積木的高手,那我爸教我的專長就是拆積木,從中抽取一條橫木,就能讓他們辛苦建起的大廈傾覆。我爸對他的學生們都是因材施教,各有所長。
而師兄們對我的評價:你有毒。
曾經幾個師兄聯手整我,我打不過,委屈地跑去我爸那告狀,然後我爸親自出手,殺得那是天昏地暗、慘不忍睹,師兄們辛苦一個多月寫出來的程序全毀了。
我爸:“敢欺負我閨女,都不用活了!”
确實那幾個師兄活不下去了,因為眼看着學期末作品和論文得交了,可不是功虧一篑。最後全跑我家門前負荊請罪來了,我爸樂呵呵地看着他心急如焚的“崽子們”,而我在一旁幸災樂禍。
聽師兄們說起以往的演習,我爸不出手便罷了,一旦出手就是死傷殆盡。
吳曉得到段澄明的厚待,忙得人仰馬翻,他得從大量的偵測數據中抽絲剝繭。電子信息林立的戰場,幹擾源太多,要确認目标得多花費點時間,他确定了三處可能性比較大的目标。
高強度的戰争吞噬着雙方的人力和資源,“戰争”進入相持階段,雙方投入了全部,這樣的較量是最消耗彼此的,膠着至精疲力竭。高烈度戰争的最chi裸展現,所謂的高尖端武器都會很快耗盡,戰争最後還是人對人的較量。
正所謂一個蘿蔔一個坑,有的地方,一個蘿蔔得守好幾個坑。藍軍這邊人手本就不足,而打到現在,紅軍那邊情況同樣堪輿。
對方啟動備用系統,搜索H94,确認目标。吳曉将情況報告高戈。
高戈興奮不已,嚷嚷:“終于輪到咱們師偵察營上場了,可以放手一搏。傳令兵。”
傳令兵:“到!”
高戈:“傳令下去,師偵察營全體拔營,開往H94,快!快!快!”
藍軍師偵察營忙成了一鍋沸水,但井井有條。不到10分鐘已經整裝待發,衆人登上越野車、軍車、野戰坦克,浩浩蕩蕩向H94進發。
吳曉的筆記本放在一個小桌闆上,屏幕上衛星地圖顯示的H94,地圖的分辨率一次次成幾何數地放大,分解數從0%到100%飛快地躍進,數字栅格下的地圖一次次推進,查看這片區域的每一個角落。電子信息林立,幹擾源太多,要确認目标得多花費點時間。
50分鐘過後,高戈的兵終于确認了目标。目标H9427,建國前修築的防空洞。
吳曉向談戰彙報:“向H9427集結。完畢。”
TZ五人抵達,輪流警戒。
“轟隆隆”天空中傳來陣陣雷聲,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濺起一陣土星,全粘到了五個人的身上。許都仰起頭,任由雨滴打在自己的臉上,用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雨越下越大,五個人被淋透了。
高戈的師偵察營抵達H94,集結隊伍,準備全線出擊。指揮車旁搭起了一個簡易的帳篷,高戈正在裡面和自己的人商議、部署。他要詳細掌控這片區域,随時為吳曉提供精準的信息。
現在高戈的師偵察營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向H94的紅軍全力進攻,不需要使用任何的戰術手段,純粹是人與人之間的對抗。這樣的較量是最消耗彼此的,高烈度戰争最赤裸的表現。
按照高戈和吳曉之前拟定的計劃:計劃一,TZ潛伏,引導遠程火力攻擊,完成任務;計劃二,紅軍留了一手,預設一個虛假體,誘其上當,任務未完成,TZ繼續藏着、掖着,師偵察營主動出擊,吸引敵軍主力,TZ偷襲,完成任務。
其實,藍軍在這次演習中是守方。但按照談戰的說法,兵者詭道,反守為攻,出其不意掩其不備,跟高戈不謀而合,一拍即成。于是TZ跟師偵察營就上演了這麼一出協同作戰的好劇,不分主次,依戰局而定。
高戈下達了全面進攻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撕開敵人一道口子,便于TZ潛入,鮮血和生命換來了時間。
碾軋,撕咬,試探,攻擊,就像洪水撞上了堤壩。
傷亡慘重,高強度戰争吞噬着雙方的人力和資源,膠着,精疲力竭。
TZ順利進入H9427。
巨型的山體,防空洞依山而建,吳曉稱之為“龜縮”。
雨已經停了,天色陰沉,配合偷襲的氛圍不錯。防空洞前長滿了一片低矮的灌木叢,半人高,便于TZ隐秘推進。在距離防空洞100米的地方,吳曉突然停了下來,蹲在地上,刨坑。
隊伍本來在向前推進,現在為了他停了下來,另外四人把他圍在中央,各人朝向一面警戒。
夏兆隆:“鋤頭,這個時候解決個人問題不合适吧。”
吳曉:“去你的!我在幹正事。”
許都:“個人問題也是正事。”
吳曉:“M,你真幽默。好了,走吧。”
夏兆隆:“你剛在幹嘛?”
吳曉:“等着看好戲吧。”
防空洞口居然一個人也沒有。這說不過去吧,要麼是對方的指揮官精明強幹,埋伏暗哨;要麼就是他愚蠢至極,狂妄自大。兩個極端,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
而面對TZ的也有兩種命運:無人看守,長驅直入;馬前失蹄,壯烈犧牲。
怎麼辦?難不成拿個人當炮灰?四個人蹲在灌木叢中正等待着談戰的指令。
許都終于沉不住氣了,打算站出來,充當炮灰。夏兆隆早料到他會這麼做,在他的腿打算由蹲改為屈伸的時候,及時把他拉倒在地,壓住了他。
許都的犟脾氣又犯了,“得有人試試,說不定,他們真的沒派人看守呢?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總比咱們在這幹等強。”别看他平時話不多,沒想到說起道理來是一套套的。
夏兆隆急了,“要是他們有埋伏了,那你不就白白犧牲了。”
許都大義凜然,“身為軍人,我随時準備為了祖國犧牲。”
吳曉由衷地敬佩,“高風亮節!佩服!”
雖然TZ們都有這份情操,但也就隻有許都一個說得出口。還說的這麼義無反顧。其他人心裡都這麼想,卻不大好意思宣之于口。
如果說,再不給任何前提條件的情況下,問一個問題:誰願意犧牲?許都絕對是第一個跳出來,而且舉手告訴提問者他“願意”的人。
許都不耐煩地推開夏兆隆,“就讓我去吧!”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遇上這麼個執拗的人,夏兆隆還真沒辦法了。那就讓他去吧。反正就算他不讓,許都也會自己再找機會蹿出去的。凡是他認定的死理,就一定會堅持到底,就算是一百匹馬也休想拉他回來。
夏兆隆想:必要的時候是應該要有所取舍,有時候犧牲也是必須的。可他倒希望犧牲的是自己,因為他最不想見到就是兄弟倒在自己面前。
夏兆隆松開了壓住許都的手,這就表示他答應許都去犧牲了。許都似乎很感激夏兆隆的成全。他從地上爬了起來,重新蹲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備。
許都正打算起身,又被吳曉拉住了。“我說,M同志,你能不能先别急着去死,先聽我說一句話成嗎?”
許都:“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必須去。”
吳曉:“人見得多了,就從來沒見過這麼急着去送死的人。我說,你就不能安靜地聽我說完一句話嗎?”
許都:“好,你說。”
吳曉:“我有辦法引蛇出洞。”
夏兆隆:“鋤頭,你不早說!賣什麼關子呀!”
吳曉:“大家都把通話器關了。”
衆人都按要求做了。
吳曉拿出了一個小型裝備,說道:“拭目以待!”從側面拉出根天線,按下按鈕。
防空洞附近立刻竄出了五條人影,左邊兩個,右邊一個,洞裡面倆。手裡都拿着自己的通話器,看來是剛剛從耳朵上摘下來的。
五人擠在一起交流:
“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的耳朵都快聾了,現在還耳鳴了。”
“不知道這通話器發什麼神經。”
“就是,突然無緣無故的尖嚣。”
短暫的碰頭之後,五人又各自回到了隐蔽的地方。
可是,這麼一出一進的,全被躲在灌木叢中的TZ看的真切了。還不如别回去了,暗哨的緻命傷就是見光死。正好一人一個,不用争。
TZ五人,拿出手qiang,裝上消聲器,各自找上目标,洞外三個各自一槍斃命,洞裡兩個輕松搞定。
“死屍們”很郁悶地拖着一串長長的煙霧走遠了。
吳曉:“我在裡面裝了一個電子幹擾器,不過隻能幹擾小型的電子設備。”
TZ商讨下一步的計劃。
紅軍的通信控制中心就龜縮在山體之中,防空洞深處,這根本是遠程火力無法企及的地方,除非把整座山炸了。手動引爆,費時費力。防空洞内地形複雜,洞道繁雜交錯,容易迷路,一不小心就可能走進死胡同,甕中捉鼈可不好受。
吳曉一拍自己的頭盔,想到了一個主意。“隻要能找到他們的電箱,我就有辦法了。”
夏兆隆:“說說你的計劃。”
吳曉有些激動,“找到紅軍中央電腦的主線路,入侵電腦,在上面下個電子炸dan。我保準整個紅軍的信息通信系統徹底玩兒完。”
夏兆隆:“電箱應該在配電房,那裡的守衛不會太緊。”
許都:“怎麼确定配電房的位置?”
吳曉笑而不答,向師偵察營發送電碼:我要H9427配電房的具體位置。
高戈的兵接收到電碼,迅速在電腦上調出防空洞的内部結構圖,确認目标。反饋給吳曉:進入防空洞直走,通過兩扇門洞,左手邊有一條冗道,直下右轉第三扇門洞,可通地下室,配電房就在那裡。祝你們好運!
确定位置,TZ 行動開始,他們依次入洞,迎面撲來一股土腥味兒。洞内燈光昏暗,僅憑牆上的幾盞應急燈照明,隻能依稀分辨前面的路。通道内很幹淨,沒再遇到任何阻擊,看來敵人還是大意了。
夏兆隆:“鋤頭,解釋一下吧,電子炸dan。”
吳曉:“平常師兄弟們在電腦上玩模拟對抗,用電子炸dan互轟對方的電腦。我這個PSP裡面裝了□□,萬一要丢棄它,就引爆炸dan,絕不給敵軍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改良之後,在裡面增設了一個傳輸功能,由數據線就能夠與電腦相連,接收和傳送信息。”
夏兆隆:“如果對方設有防禦系統。”
吳曉:“這個電子炸dan的原理類似于電子郵件炸dan,以軍事信息編碼,對方一定不會懷疑,隻要他一接收,就會有數以萬計的垃圾信息載入電腦,最終不堪重負,爆炸身亡。”
夏兆隆:“要是對方不接收呢?”
吳曉無奈,“那咱們就隻有直接走進他們的信息中心手動引爆了。”
從冗道口出來,夏兆隆戛然止步,又退回了冗道内。TZ們長期配合的默契,其他人早已經停在了冗道内等候。
夏兆隆:“第三扇門洞,有兩人把守。”
夏兆隆對身後的兄弟做了幾個手勢,TZ慣用的手語。他從冗道内扔出了塊石頭。
聽到這邊有動靜,一士兵走了過來查看。他還算比較謹慎,身體貼着洞壁移動。剛到冗道口,想向裡面探望時,就被守在此處的夏兆隆用手槍抵住了腦門。夏兆隆把他拉了進來,順手打暈了。然後支起他的身體,靠近冗道邊,扶住他的一隻手,向門口的同伴招手。
同伴果然上當,走了回來,正在抱怨:“什麼事?”
許都正等着他,剛一出現在冗道口,就被一槍結果了。
吳曉從第三扇門洞下到地下室。
夏兆隆、許都等人則在門洞外等候。
吳曉順利找到了電箱,打開它,尋找中央電腦的主線路,連上PSP,開始傳輸□□。
高戈:“鋤頭,你還需要多長時間?完畢。”
吳曉:“給我5分鐘。完畢。”
出什麼狀況了?紅軍H94區指揮官集結所有兵力攻向吳曉所在的防空洞。師偵察營與H94紅軍對峙已久,成膠着狀态。高戈鎮定自若指揮着他的兵奮勇反擊。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地牽制住敵軍,給吳曉争取時間。
其實吧,這時間可以不用争取了,因為當紅軍指揮官發現己方無法突破高戈的防禦時,就果斷下了決定:炮火覆蓋防空洞。TZ五人陣亡。
不錯,這又是一個陷阱,龍奕再一次坑了吳曉。至于高戈的師偵察營,在吳曉“陣亡”後,師偵察營的主機也自爆了。全因為我的那支U盤,被龍奕悄無聲息的潛入師偵察營,插入主機,種下自爆病毒。這場演習,高戈的師偵察營止步于此。
高戈的兵對着自家主機吼道:“誰幹的?”(呵呵,你家主機能回答你嗎?)
吳曉冷不丁一句:“師妹!”
高戈的兵:“老師的意思?”
看來,我爸沒少坑自己的學生,個個是驚弓之鳥。
吳曉:“難說!”
高戈的兵:“這回慘了,我怕是得在老師面前自刎了!”
高戈咆哮:“連你師妹都打不過,你确實沒臉活了!”
龍奕:“去營地周圍轉轉。”
紅軍營長:“有必要嗎?營地後面可是個大水泡子,誰願意在這個時候,零下溫度遊過來。”
龍奕清楚TZ骨子裡的那分執着,刀山火海都敢闖,更别提一個水泡子了。“認真點,别讓TZ摸近了,還不知道。”
我總感覺龍奕有意在回避談戰,我想這世上凡是知曉談戰實力的人,都不想與他為敵。
龍奕的擔心确實不是多餘的,TZ的确從水泡子那邊摸上來了,但是就一個人,他孤軍深入,這時正好到達紅軍的營帳外。龍奕毫不猶豫地端起槍,一槍就結果了對方,沒有半分的猶豫。
當徐宏斌被空包彈擊中的那一刻,他忽略了被擊中的疼痛,帶着無比幽怨的眼神回望背後開槍的人,他的怒火被點燃了。他最憎惡的就是背後放冷槍,這種令人不齒的行徑,他本就是個有點火星子就爆的脾氣,二話不說,帶着暴風雨般的拳頭迎上了龍奕。
此時的我被龍奕放在前面警戒,發現了倆TZ,狙掉了他們。
徐宏斌的豬腦子拟定的作戰方案:讓倆兄弟在前面假裝誘敵,自己則深入敵後。那麼斬首行動最終的功勞他一人承包,為此他堅持不讓兄弟跟着。現在悲催了,盲目自大的人總有一天會死于自己的自大上,徐宏斌死得一點不冤。
徐宏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自然沒把龍奕放在眼裡,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但他不認,調整好姿勢就打算跟對方幹一場。
可,他倆這架沒打成,紅軍營長一聲令下,他的兵合撲下了徐宏斌。
徐宏斌雖然被幾個人壓着,但氣勢不減,對着龍奕嗷嗷叫:“給小爺報上名來,這事沒完,有本事跟小爺單挑!”
龍奕靠近他,蹲下,放肆地拍拍他的臉頰。“用不着,你已經是個‘死人’沒機會了。等演習後,我一定奉陪!哈哈……”沒心沒肺地笑聲四溢開來,龍奕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徐宏斌新進TZ,正巧龍奕幾個月沒在TZ露面,他倆不認識。
“這裡不呆了,TZ很快就到!”說這話,龍奕雖然無奈,但大丈夫能屈能伸,“轉移!”
紅軍營長也同意。
徐宏斌這組沒回去,無疑已經暴露了,怎麼說紅軍現在就剩下這位營長這枚将領了,龍奕得護其周全。談戰一定會來,而且會帶着優質配備,斬首行動勢必成功。
現在,隻有龍奕一個人守着,對手是談戰,還有一幫殺紅眼的TZ,他撫着胸脯,自言自語:“小爺怕怕!”
本着打不赢就跑的方針,他一向貫徹得很好。要是他的狼隊兄弟們能來助陣,他也不至于這麼狼狽。
紅軍的這位營長能在演習中活到現在純屬巧合,因為去軍部湊熱鬧遲到了,在半道接到通知:凡是與會的領導全被滅了,TZ幹的。
紅軍的這位營長一向都是個積極分子,又愛熱鬧,總是沖在最前頭,這次他會遲到,全是龍奕害的。龍奕正拉着他商量對付談戰的計劃,沒曾想談戰摸去了紅軍大本營。
話說前頭,紅軍與會領導被滅發生在今天淩晨時分……
淩晨三點,談戰帶着僅剩的兄弟從墨汁色的海水裡冒出頭,不緊不慢地走上海灘。這片區域沒有被他們驚擾,或者說沒有什麼驚擾TZ的東西,四下隻聽得見海浪湧上沙灘的聲音,起伏而單調,TZ又一次夜襲的序章開啟。
不需要任何交流,按平時訓練那般有條不紊地各幹各活,他們依次迅速脫去潛水服,換上作戰服,從防水袋裡取出武器。等最後一個人換裝完畢,他們統一步伐,呈隊列前進。
談戰的運氣不錯,他選的這塊登陸地沒有敵軍駐守,連日來的大規模對決,雙方都消耗過大,已然無力分兵防守這一帶海岸線了。他兜兜轉轉,居然直接摸進了紅軍大本營,放倒了小股警衛力量,然後就把與會的大哥們全拿下來。
大哥們倒是沒反抗,隻是哭笑不得,主動送上門被人一鍋端。見着談戰的小臉後,一個個像是含了個苦膽在嘴裡,臉色灰土灰土的。
事後,兄弟們感歎談戰的“嗅覺”神啦,一撲一個準。
談戰卻輕描淡寫地答道:“還行吧!”
在兵力懸殊過大的情況下,TZ最激動人心的遊戲就是偷襲,屢試不爽。他們最愛夜襲,人家看不清的時候,他們眼睛明亮着;人家犯困,睡意綿綿的時候,他們精神抖擻;人家始料不及,他們就殺你個措手不及。
段澄明原本同時派出了兩隊人馬,隻是另一隊TZ上岸後就失聯了,天亮時才發回消息:我們被狼隊阻擊了,彼此吃不下對方,就這麼消耗着,可能直至演習結束吧。這兩隊人馬狹路相逢,雙方都殺紅了眼,卻也樂在其中,難得找到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今年這場演習的開局就不太順,TZ總束手束腳的。
龍奕前腳才走,談戰後腳就到了。
談戰看着徐宏斌被挂在樹上示衆,恨意陡然上升。徐宏斌極力扭動身子,像條布幌子蕩來晃去,苦于嘴裡被龍奕塞了塊東西喊不出聲,隻能不斷“嗚嗚”。
艦船上結的梁子談戰并不太在意,畢竟自己全身而退,面子上過得去,但現在,本着自家人隻能被自己的欺負的原則,别人摸摸都是要被剁手的,龍奕的這種挑釁行徑在他看來是不可原諒的。雖然實質上調戲的是徐宏斌,但拂了他的面子。
TZ們也是義憤填膺,折騰自家兄弟就是打TZ的臉。有時TZ們共用一張臉,但有時他們也會互相打臉。一個TZ正在解繩子,打算把徐宏斌放下來,另外幾個靠得近。當徐宏斌被下降到一定高度時,吊他的那棵樹突然爆炸了,幾個TZ瞬間被白煙包圍。
本着龍奕的原則:就算是個“死人”也得盡綿薄之力。
紅軍的這位營長退走實屬無奈之舉,但他信心滿滿,要力挽狂瀾,籌劃着反攻的事宜,如果談戰不能幹掉他,他有足夠的時間的話,說不定此次演習的戰局會扭轉。
目前,能拖住談戰的隻有龍奕了,可是隻有他一人,這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單對單,龍奕有勝算,但讓他一個對幾個TZ就全然沒了赢面。龍奕孤家寡人,正所謂“一夫當關”,隻是,興許TZ會從他身上踩過去。
TZ的必經之路是一個年久失修的防空洞,龍奕在内恭候大駕。
TZ整合了人手,談戰召喚了齊赟等人,四人小組目标明确——斬了紅軍的營長,今次的演習就算尾聲了,拖了這麼久,是時候消停了。
TZ到達時,這裡很安靜,防空洞外很安全,沒有設伏,在開闊地,龍奕又孤身,很難坑到TZ,他正貓在洞内的某個犄角旮旯。TZ魚貫而入,狹小的空間,潮濕的空氣,讓人渾身不自在。龍奕的神出鬼沒少讓TZ心裡打鼓。
陰暗的角落,龍奕扔出了個圓咕噜,齊赟隻來得及喊了聲“手榴彈”,就合身撲上。手榴彈在他的胸腹下爆裂,他身上騰起了一股白煙。如果是實戰,他的胸口是一片血肉模糊,他犧牲了自己,護住了兄弟們。
龍奕藏得夠刁鑽,但談戰的子彈還是咬上了他。他且戰且退,雖被TZ步步緊逼,但占着地勢,倒還有還手的力,不過已離死期不遠了。
“砰”一聲後,塵土四起,洞内槍聲戛然而止。
結局:所有人被活埋了,如果沒被炸死的話。龍奕引爆了預先埋好的炸彈。
龍奕晃掉身上的泥土,一隻手勾搭上談戰的肩,說得挺豪氣:“生不能同日,死能同穴,足矣!”
談戰一臉的嫌棄,“抽風!搞得一身灰頭土臉!”
龍奕:“逼真!”
其他倆TZ互相幫忙着從土裡挖出來。
所有人從防空洞裡走出來重見天日,這場演習也宣告結束了。
紅軍的那位營長沒能夠活着,因為藍軍的炮火覆蓋了他所在的整片區域,段澄明下的令。談戰作為炮灰的目的隻是為了追蹤那位營長的确切位置。
演習結束,在場的人如釋重負,大多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我始終是個局外人,不隸屬任何一方,就是個打醬油的。我的到來,目标隻有一個就是吳曉。我擅長單兵作戰,不過,如果對手是龍奕這樣的,我一定會避而不戰,趕緊跑。雖然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但我也不願白白送命。
龍奕:“我回來了。”
我:“歡迎。”
龍奕:“Give me five!”
“有什麼可喜的,你被活埋了。”雖然這麼說,我還是配合他擊了掌。
龍奕:“談戰也一樣啊。生,不能同日;但,死能同穴。”
我:“真愛!”
談戰也同車一起回到了演習大本營。
談戰見了我,已了然于心,問:“幫他設計吳曉的人是你。”
我有些心虛,弱弱地點點頭。
談戰拍了拍我的肩膀,豎起了大拇指,表情甚是欣慰。然後,他走進了帳篷,跟裡面的熟人會晤。
我去!吓死我啦,見談戰伸手過來,我都沒敢躲。這幫妖孽心理素質怎麼這麼好,我這稍稍做了點陰損的事,就忐忑得不行,而他們卻是心安理得。
龍奕興奮道:“你知不知道這次的戰損率是……”
我:“不管這次的戰損率對紅軍有沒有利,但請你低調,特别是在今晚的酒宴上,不要翹尾巴。”
龍奕:“尾巴?”
我:“大尾巴狼!”
龍奕:“總之,紅軍得感謝我,這次的數據沒去年難看。”
我:“今晚,不管紅軍的人怎麼誇你,都不要嘚瑟。”
龍奕:“為啥?我應得!”
我:“你不要忘了,這次,因為你針對談戰,我針對吳曉,才打亂了TZ以往的節奏。”
龍奕:“戰事瞬息萬變,一個小小的轉折點都可能改變一場戰役的結果。而我,就是制造那個轉折點的人。知道嗎,這要放在實戰,我将名留青史!”
我:“能刻在史書上的人,大多是不得好死。知道你厲害,但,前提是知己知彼。”
龍奕:“我付出的還不夠多嗎?”
我:“兩軍對戰,知己知彼談何容易。你了解談戰和TZ,因為你經常跟他們混。”
龍奕:“那是!”
我:“所以,你當談戰是什麼?”
龍奕:“兄弟啊!”
我:“有人往兄弟心窩裡捅刀子,怎麼說?”
龍奕:“在其位謀其職,隸屬不同,他能理解我。”
我:“理解是一回事,可你得了便宜還賣乖,難道不招人恨嗎?你以後還想不想進TZ?談戰也許不會計較,但段隊呢?段隊可不是個宰相肚裡能撐船的,你針對TZ的種種,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龍奕:“對,段隊是大人物,不能得罪。今晚,我得作小服低。”
我:“改日,你還得去TZ負荊請罪。”
龍奕:“要的要的!”
當晚,慶功宴上,衆人好不親近,團抱着稱兄道弟,雖然沒有了紅藍雙方,但拼酒的時候還是保有派系之分,泾渭分明,大家乘着酒勁“教訓敵方”裡看不順眼的,表面上說着讓人掏窩心親熱的話,但内心看不順眼的就往死裡灌酒。
酒戰,混而不亂,人盯人戰術,己方配合無間,同仇敵忾。隻是,TZ在軍中顯然不被大多數人待見。
徐宏斌單單纏上了龍奕,揚言:單挑,喝死方休。龍奕陪着他真喝了幾杯後,憑借偷奸耍滑的本事最終把徐宏斌放倒,到底這小子功力淺,打不過妖孽。
“酒戰”開始沒多久,衆人已經找不着談戰了。有人憤憤然罵道:“又讓那HD給溜了!”
這,能不能喝,是酒量的問題;喝不喝,是給不給面子的問題。談戰向來不考慮面子的問題,全然從心出發。
酒會後,第二天,大半個上午陸陸續續等人酒醒,下午全醒了開會,沒醒的也拿水潑醒。
從下午開始一連幾天,參與演習的營級别及以上指揮員都集在一處分析數據,商讨切磋心得。特别是這次紅藍雙方都有特種偵察和野戰軍協同作戰試驗,雖然隻是小規模協作,但談其經驗和收獲那是相當可觀,衆人紛紛表示出十分熱忱。
龍奕的發言稿: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小股特種部隊,深入敵方戰場,無論是斬首行動,還是探查情報等,都不再是孤軍深入、孤立無援的境況,全軍各兵種都必須有相應調配,給予支援這支特種作戰小隊,甚至常規軍直接參戰,利用高反應速度、高精端打擊能力,在敵占區形成局部戰力優勢……
龍奕的演習報告,之前已經寫的七七八八了,他邊說,我邊錄入電腦,他的觀點我完全認同。不得不說,現代戰争,作戰人員已不單單隻看純粹的個人武力值,一人一槍英勇沖鋒的時代已經過去,而當代必須融入信息科技等多方面的知識。
知識就是力量,特種作戰人員尤甚。
如狼隊的養成計劃,就是“高學曆”+“強體魄”。高學曆堪稱學霸級的頭腦,掌握最新的科技知識,試煉各種惡劣環境的生存能力,在戰場上靈活變通,利用多渠道、高效能分析情報,做出嚴密邏輯性推理,以及過硬的軍事素養,完成外科手術般高精準打擊。這便是信息時代的特種部隊該具備的素質。
那不要臉的提一句,龍奕對我的培養也是遵循的這條“精英”法則。
單是龍奕“特種偵察和野戰軍協同作戰”的主題發言就說了整上午;然後紅藍軍分别在“野戰軍協同作戰”上又說了小半下午。這個時候,比彙報内容誰更精細的比比皆是,我軍中能寫論文的好手一堆。
與會老大們很重視,衆人紛紛來了興緻,談論一展開,會就延長到了晚上。全程,老大們頻頻點頭,贊許不在話下,這點段澄明也得承認。
段澄明全程牙關緊咬,青筋暴起,老拳緊握,要不是極力控制情緒,他可能撲上去把龍奕捶死了。好在龍奕話語間十分客氣謙遜。
談戰則認真記錄,并及時分析那一針見血的種種對應TZ的手段。談戰其實是個比較疏懶的人,平時挺寶貝自己的手,能不用手的時候他盡量讓手空出來閑着,所以這樣的記錄和分析全在腦子裡完成。
這次,他比較緊張,他清楚地曉得自家老大看上去十分憤怒,但龍奕說的種種針對TZ的字詞句段隊一準已刻在了心裡,等一回基地保不準立馬變本加厲地操大夥兒,而且還得讓自己理出個條理來,以此考驗自己這時候有沒有認真聽,會後有沒有好好反省,積極改造,這要是稍不如段隊的意,那狂風暴雨就對着自己直接砸了,到時慘不忍睹的下場估計是死了都得拉去鞭屍,挫骨揚灰。這麼想想,談戰冷汗涔涔,即刻開足小馬達,讓自己的腦袋更靈活些。
還有一個人,此時地位超然,因為他是這幫人中為數不多既懂戰術又能編程的,他所寫的程式造就的戰術小武器又快又準,局部打擊無人能及,他的“電子對抗戰”發言稿整兩天探讨,卻還是讓衆人意猶未盡。軍部有意讓他在軍内開一個巡回演講,而這個人就是吳曉。
吳曉是個能讓段澄明長臉的寶貝,逢人便誇。吳曉确實擔得起,不但善于僞裝數據,而且善于誘敵暴露,這是個技術活。段澄明從來不吝惜對下屬的贊賞,但能配得上他贊賞的人,就一定會被他榨幹了用。
吳曉講的興起時,甚至以海灣戰争為例,向在座諸位論證:在戰争爆發時,美軍掌握制電磁權,集結上千名電子戰專家,專門針對伊拉克軍隊使用的雷達、電子設備和制導設備進行幹擾破壞,發射幹擾波,使伊拉克軍隊的無線通訊、地面雷達、戰機雷達、導彈導航系統全部失靈;全面壓制伊拉克軍隊,電子戰飛機,加上地面大功率電磁幹擾塔,将伊拉克軍隊所有的雷達屏幕都變成一片雪花,對方徹底變成聾子和瞎子,高性能戰鬥機、精确制導導彈、雷達控制的防空高炮完全喪失作戰能力;别說制空權,就連防空力量,伊拉克都一并失去了。無疑能做到這個地步,戰争勝負已分。
講到這裡,全場正襟危坐,一片肅然。
海灣戰争伊拉克的失利,不是軍隊武器裝備不夠精良,也不是士兵戰鬥意志薄弱,而是伊拉克在用機械化戰争的戰術理念與信息化戰争階段的美國軍隊對抗,彼此間懸殊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後來,吳曉在軍内的巡演濟濟一堂,全是這一領域的佼佼者,我爸赫然在列。吳曉忐忑不安地走到我爸的面前,請求指示,我爸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他便落落妥妥地站上了大講台。
吳曉提出摒棄二戰“大規模機械化戰争”理念,正視“信息化戰争”戰略戰術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