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那地界,特種部隊番号——東北虎,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白虎傲然于旌旗上。東北虎一隊隊長韓志忠是談戰的老熟人,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了,他倆心心相惜拜了把子。早年他倆曾一起在軍部受訓,那會兒談戰那批人雖都是愣頭青,但列選的都是各軍區出挑的拔尖人才,上頭有意把他們放在一處磋磨,既讓他們比比,看清自己的不足,又讓他們彼此學習,取長補短。
一群熱血方剛的小夥子被圍在一處幾個月,起初是誰看誰都不順眼,不爽了,直接動手較量,不打到對方倒地不起不算完;後來打多了,居然打出了感情,稱兄道弟了。
上頭選派有經驗的軍官磋磨、錘煉談戰他們,把他們塑造為承載抗壓的頂梁柱,如今這批人分散在各軍身居要職,揮斥方遒,霸領一方。當年同甘共苦的感情牢不可破,現在雖說不常見面,但交情在人情也在,兩肋插刀就是一句話的事。有時一起捅敵人,不過有時也互捅。一如當年,感情都是打出來的。
TZ去東北搞演習也算是例行公事,每隔兩年就去一趟。談戰人脈廣,憑借着他那張老臉時不時拉TZ們走出去見見世面,尋些實力相當的對手練練。于段澄明就是個能招搖的幌子,手底下有一群能戰敢闖的雄兵,讓人眼饞。當然挨打的一方也是十分樂意的,TZ在軍中就是一個标杆,誰能本事把他給卸了,那是招全軍羨慕嫉妒恨的。
棋逢敵手是強者的歡愉。
韓志忠巴巴地盼着談戰帶人來東北,除了可以磨砺自家的崽子們,還能跟談戰叙叙舊,好幾年不見,想兄弟了。談戰有幾年沒帶隊去東北了。
吳曉這次也跟三隊來了,設備由他負責。回想初次到東北,大興安嶺原始森林,白茫茫的林海一望無際,“北國風光,千裡雪飄”的豪情還沒怎麼體會,他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那個兵荒馬亂的,設備在零下30多度的低溫環境全體罷工,一部部都花了屏。他一臉無奈地挪到談戰面前問:咋辦啊?
談戰劈頭蓋臉把他臭罵了一頓,自己的設備是個什麼揍性你不知道啊,帶一批不能用的設備來,你不如卸了兄弟的槍,一人發根木棍打架算了。
吳曉嘟囔一句:“真要這麼打還好,咱們有優勢。”
談戰丢給吳曉一句話:自己想辦法,他就去陪韓志忠喝酒去了。
這把吳曉給急的,上蹿下跳,眼看着演習第二天就要開始了,沒設備就等于抓瞎,等着任人宰割,吳曉就快得抑郁症了。
晚些時候,談戰給他調了批新設備,說是東北虎賣給自己老大個面子才肯借的。這年頭當個老大真不容易,還得陪酒賣笑。不然這設備怎能搞到手。
東北虎的裝備是特别版野外低溫專用款,專供東北那地界用,TZ實在沒必要全套換裝,拿來主義就挺好。
吳曉納悶了,“那,前些年,咱們是怎麼過的?”
談戰輕描淡寫地回道:“照樣借。”
吳曉氣憤:“真是辛苦您勒!”
談戰:“就是想讓你長個記性,咱們的設備來了這地界是個什麼反應。”
“什……麼……”吳曉内心:老子算是知道了,談隊就是個變态。
TZ的人和談戰相處久了,雖然他的變态衆人都是不忿的,但又是習慣的。如齊赟是習以為常,許都及大部分TZ是逆來順受,吳曉是見怪不怪了。哪天談戰不在了,訓練照操,任務照出,太陽在TZ的地界東升西落一如既往,但兄弟們是求虐的心态盼着他回來,像是生活裡少了點啥,忒不習慣了。
就像幾個月前,談戰受傷住院不在基地,TZ們天天盼他回。傷好出院回基地的那天,全體列隊在停機坪歡迎他,敲鑼打鼓、送鮮花,人人都湊上去深情慰問和擁抱;徐宏斌更甚,抱着他不撒手哭得失了聲;連段大隊都到場接他。可第二天,他的訓練計劃在基地一貼出來,就招來了百分之九十幾的人在内心罵他“惡毒”,那滿滿當當的兩頁A4紙的訓練項目是他住院期間無聊時“用心良苦”的創意。他看着自己的傑作倒是激動不已的。
吳曉稱大家這種心理叫TM無可救藥的“變态”。
個人裝備保暖抗寒首要:保暖内衣、雪地迷彩、雪地靴、防風帽、加厚睡袋、防風帳篷等,戰術護目鏡得拿,七拿八收,運輸機裡塞得滿滿當當。
這次演習,TZ的任務一如既往——“斬首”,嚴峻的戰況是沒有任何後援補給,能帶多少帶多少。
敵方實力不詳,韓志忠說要給談戰一個驚喜。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韓志忠跟談戰屬一丘之貉,夠陰損。損自己人絕不手軟,損别人那是樂此不疲。
曾經東北虎一個中隊加一個偵察連圍追堵截兩個中隊的TZ,那會兒談戰帶隊别提有多狼狽了,被韓志忠壓着打。但演習結束後,敞開了上衣,任風雪肆虐,提着酒瓶豪氣地站在雪地上嚎:“爽快!”
下了運輸機,TZ被兩輛軍用卡車直接載到了林子邊緣,一車人,一車裝備。坐在駕駛座裡的談戰和龍奕還好,乍一冷就暖和了,坐在帆布棚子裡的TZ們裹成了個粽子,可還是受不住零下三十多度的冷,相互抱着取暖,凍得瑟瑟發抖。
東北這地界太陽不大熱情,雖高挂于天,卻讓人覺着沒啥溫度,給人的錯覺,東北的太陽貌似不歡迎咱們,冷着臉。一開始TZ都覺着太陽可有可無,但太陽一旦隐沒,呼嘯的冷風過境,刮着雪沫子直往人身上砸,氣溫驟然降到零下40多度時,總有人感歎太陽在還是很必要的。TZ們用膠帶封了袖口、領口、靴口,可冷風還是往裡灌,徹徹底底的透心涼。
雪地裡的代步工具有限,韓志忠還算厚道,給足了摩托雪橇,派專人照看着,防止油箱凍上。TZ兩人一組,輪流開,分組拖拉裝備。前面的人迎風劈雪,後面的人恨不得躲進前面兄弟的衣服裡,緊巴巴地貼着人,用身體取暖,但僅能依偎着對方後背的絲絲溫暖;而前面的人恨不得把自己身後的一塊冰坨子摔掉,自己在前面挨凍擋風不算,後面的人憑白無故分走了自己為數不多的體溫。
談戰的傷還沒好利索,這次演習的戶外活動就不參加了,跟着韓志忠的人回東北虎的基地烤火取暖。誘得一幫TZ心癢癢。
龍奕和徐宏斌一輛車,他很實誠地攬着徐宏斌的腰,想象着一幅自以為妖娆的畫面,偷着樂。徐宏斌憤憤然,惱恨不是談隊坐在自己身後。
齊赟帶着吳曉,其他人固定搭配。離既定的演習區域還有一段距離,TZ們需要駕摩托雪橇過去。但是風卻越刮越起勁,雪被揚在半空,灰蒙蒙一片,五米開外就見不着了,視線極差。
此情此境,隻要來東北演習過的都是見慣了。徐宏斌是頭一遭,但苦于被裹得嚴實,想抽風也沒法伸展,想開口說話吧,嘴也被擋嚴實了。
行進了大半天,可還是未到達預設地點,而原定的演習時間已經過了。
吳曉在通話器裡叫停了隊伍。
他在齊赟邊上,提議:“等風小了再走,雖說頂風冒雪走下去不是問題,但這行進速度真是可怕,創了咱TZ之最,還不如停下歇會兒。”
齊赟:“等多久?”
吳曉:“大概一個小時後吧。”這是目前,他所掌握的天氣數據。
所謂天氣預報嘛,就是它隻是預報,在意料之中還可能在意料之外,即實際情況因地界而異。
齊赟同意了,通話器裡:“埋鍋造飯”。
“鍋”是埋了,“造飯”就不方便了,這大風雪的,隻能将就啃幹糧了。
TZ用工兵鏟挖雪,築了道擋風牆,特制野外防風帳篷撐開架中間。
吳曉在營地周圍埋了紅外感應設備,護衛營地周圍的安全,他檢視後,回帳篷裡避風,監察情況。
一個小時後,風果然沒有停,真不愧是天氣預報,TZ們很無奈,被迫留在了原地待命。
夜幕降臨,帳篷外,依舊是呼嘯的寒風,比之前小了些。營地周圍給雪圍得滿滿當當。齊赟不急于趕路,看來今晚,得留宿此地了。TZ們輪流把守、休息。
一小隊人馬悄悄摸近,拆了吳曉的紅外感應器,躲過“埋伏”,直接闖進了TZ的大營。這隊人為首的韓志忠,正得意自己反将一軍。他主動送上門,把齊赟給“斬”了,免得時時擔心自己的腦袋啥時候掉。他想:隻是可惜了,演習這麼快就結束了。
可,齊赟在大營甕中捉鼈,正等着他往套子裡鑽。
韓志忠在這次借給TZ的設備上動了手腳,埋了個隐形的小程序,能追蹤,但他低估了吳曉的實力。吳曉拿到借來的設備并不放心,多了個心眼,拿自己編寫的程序檢視了一遍機器。謹慎小心是TZ的慣性,因為TZ的本性——A人的始祖。兵不厭詐,最早在軍裡是從TZ這裡開始玩的,而後繼往開來。
吳曉彙報了他發現的情況,齊赟決定将計就計。
韓志忠所帶領的東北虎被TZ們團圍,看着面前笑得邪性的齊赟,韓志忠竟然也豪氣地笑開了。然後,二話不說,帶着自己的人突圍。
TZ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從無活口。
韓志忠算是拿實力證明了“東北虎”的戰力,竟讓他撕開了道口子突圍出去了,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的兄弟們拿命給他開了道生門,他一個人就這麼逃之夭夭了,而且跑得還不慢。他要是折在這,演習立馬結束。TZ們可不樂意了。
齊赟并不詫異這個結果,隻是這樣的代價如果是實戰,他和韓志忠都不能承受。他們是領隊,是甯願與兄弟死同穴,也絕不可能獨活的。
龍奕率領的狙擊組一直都埋伏在營地外的林子裡,齊赟卻不許他們開槍,不然有龍奕和陳暢在,韓志忠再多帶幾倍人來也甭想活着離開。
陳暢納悶,問:“斬了韓志忠不是正好嗎?”
齊赟:“我們才剛到,你就把這事給結果了,你當我們是專程體驗坐飛機嗎?還有這凍不能白挨!”
吳曉伸出手,打算拉東北虎掉在坑裡的人起來,沒想到對方挺有骨氣的,甩開了他的手。吳曉就地抓了把雪扔在坑裡的人的身上,然後對身邊的TZ吩咐:“活埋了。”
坑裡的東北虎一聽,立刻有人責備自己人不懂事,靠近坑邊,露出一張親厚的笑臉,向吳曉伸出了手,說:“兄弟,搭把手,救我們出雪坑。”
伸手不打笑臉人,留下的TZ和被撈上來的東北虎其樂融融。而另一邊,齊赟帶人去追韓志忠了。留吳曉善後。
後半夜,風雪終于消停了,四下一片寂靜,聽慣了呼嘯的風聲,還真有點不習慣這突然的沉寂。寂靜的山嶺,閉了眼,靜心去聽仿佛能聽見雪簌簌落下的聲音,冰雪王國的奇境,居然無人欣賞,可惜了。一輪白月高懸,雪地反光,視野遼闊明朗,不需要用夜視鏡。
摩托雪橇不能用了,因為韓志忠闖進來的時候做了手腳,現在交通工具全歇菜了,無法發動。齊赟是看着他搗蛋,卻沒制止。
TZ隻能滑雪闆,徒步追擊,一路上,差點給韓志忠誤導追錯了方向。上了雪闆,韓志忠便似擁有了一雙翅膀——如虎添翼,逃得一溜煙不見了人影。TZ雖也是用慣了雪闆的,但總沒法和人家專業的比。怎麼說,雪闆是東北虎平時的代步工具。
時不時,追蹤的線索斷了,齊赟不得不停下仔細審視,尋找蛛絲馬迹。TZ裡,追蹤術最好的當屬談戰,其次齊赟。連齊赟都追得這麼艱難,除了因為對手的刁鑽,還有這地界的雪是個妨礙,四面八方一個樣。一旦停下來,一腳踩下去,雪埋了整條大腿。
韓志忠畢竟是這個地界的“山大王”,山虎最重視自己的領地,他号稱睡過自家的每一寸土地,勘察過自家的每一棵樹。
齊赟要不是憑借以往的經驗和強記硬背下地圖,一準就跟丢了人。
韓志忠毫不擔心齊赟找不着自己,他要以最快的速度逃,迷惑齊赟的目的僅僅是為了自己逃遠些争取時間。他的目的是把齊赟引入自家預設的包圍圈。
一開始自投羅網如果有效能反殺了齊赟,那他的後招就不用了。
TZ一字排列滑行,徐宏斌和許都打頭陣,齊赟殿後,龍奕和陳暢落在隊伍中後部。
齊赟和龍奕商量:“做筆交易?”
龍奕興奮不已,“好!”
齊赟:“讓老韓死在TZ的狙擊手裡。”
龍奕:“籌碼?”
齊赟:“我聽談隊說,已經答應借人借地給你搞演習,到時我全程配合。”
“成交!”龍奕喜不自禁,熊抱齊赟。
龍奕:“接下來,你?”
齊赟:“我會成為誘餌,如老韓所願。”
龍奕:“我帶狙擊組離隊。”
齊赟:“好!”
韓志忠偷襲TZ大營,本就沒抱多大希冀,他的預期是讓齊赟追自己。他以身犯險,讓齊赟禁不住追出來斬了他,拿自己當誘餌。也隻有他有這麼大的誘惑力,能讓齊赟毫不猶豫地追下去。
他在設計齊赟,齊赟也在設計他。隻有在最接近敵人的時候,才能給予敵人斃命一擊,結局是你死,還是我亡,憑實力定論。
TZ滑了小半天,沒能追上韓志忠,齊赟也不大希望追上他,太快太簡單結束就沒意思了。齊赟讓大夥停下休息,吃雪補充水,吃東西補充體能。天已經亮堂了,TZ們紛紛拿出了防風墨鏡。
TZ這隊人,全裝備的雪地迷彩,人手一副墨鏡,整齊劃一的動作,身後背着槍,身邊帶着風俯沖而下。如果在滑雪場,一準是“雁過留聲,人過留名”,直徑十米外,都是叫聲一片片,迷暈的姑娘、小夥一群群。
我不常到東北,上了滑雪闆也能滑,就是容易脫離滑道,往樹上撞。
齊赟沒帶吳曉一起追,就是不需要任何的防備,電子設備的偵測在本場演習中已毫無意義了,他明擺着豁出去了。
如雙方預期,齊赟順利踏進了韓志忠的包圍圈。韓志忠的頭菜就是一連串猛烈的爆炸,反步兵雷炸得此起彼伏,揚起的雪渣子下了場小雪。幸好不在高山帶,不然這麼個炸法非得引發雪崩不可。
每年送裝備來東北虎,我們會和他們一起勘測雪山,埋設備引發小型雪崩,清障。
如此慘烈的炸法,TZ依然活着的居多。
齊赟這次帶的人都是精銳,兄弟們之間默契十足,配合最熟練的幾組人,是TZ實力最強的。東北虎隻要露頭,就立馬被TZ配合幹掉;逃掉的,也不追。TZ的目标非常明确,認準了韓志忠。
目前,龍奕帶領的狙擊組一槍未發,甚至連齊赟都不知道他們埋伏在哪。
這場演習,韓志忠志不在人,而在裝備。
一架無人機呼嘯而過,近距離的槍炮壓着TZ往死裡打,築起了一道封鎖線,實實在在攔住了TZ的去路。
龍奕終于忍不住出手了,一槍打下了無人機。可不巧,他這一開槍,無人機便鎖定了目标,傳輸回了數據,他算是徹底暴露了。韓志忠安排了迫擊炮一溜煙全打在了龍奕的埋伏點,幾枚炮彈落下,炸點無盲點全覆蓋,折騰得他亂翻騰,沒能躲過被炸熟的命。
又一架無人機在TZ上空盤旋,齊赟感歎:老韓這個土财主!
東北虎大大咧咧地收拾對手,TZ毫無還手的力,藍煙混着雪沫子飄飛。
韓志忠也興奮的從隐蔽處跑了出來湊熱鬧,壓着TZ猛打。他的目光始終都在齊赟身上,越打離齊赟越近。
TZ和東北虎們很識趣,知道自家老大挑食,隻找最強的較量,紛紛避讓退開,居然給齊赟和韓志忠讓出了條道,他倆順利會師。
絕佳的機會,陳暢靜默多時,一出手就結果了韓志忠。
韓志忠有點懵,沒想到:齊赟甯願和自己拼個魚死網破,這種不惜命的打法在實戰裡真敢用;齊赟居然留了殺手锏,那麼個炸法,TZ的狙擊手居然還有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