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季衡心下觸動,雙手不自覺展開擁她的姿勢,不過趕在她覺察之前收了回去。
“你别自責,我相信他們也不會怪你。如果一定要追責,也是算我的錯,我不應該慫恿他們跟我一起遊江。”
聽他這麼說,蕭湘确定當初那三個上公車的少年便是季衡和他的兩個小夥伴。
看他一身素衣,她終于懂得他的用意。
她扯了扯季衡的短袖口,安慰他:“逝者已去,你也别難過了。”
“嗯嗯,你也是。”
“以後每年的那天我們都來看看他們吧,給他們送點吃的。”
“好。”
少男少女相視一笑,杏眼對星眸,勢如電光閃石。
蕭湘以她多年暗戀人的經驗判定,季衡這眼神不對勁。
隻是以他們的情況,說一見鐘情是不可能的,畢竟第一次正式打照面的時候他是那般生人勿近。說日久生情就更不可能,他們根本沒有單獨相處過幾回。
那麼,隻有一種解釋,便是他鐘情他的救命恩人。
回想當初他對舒蝶……對,就是這樣!
令他深情着眼的可以是任何人,隻要那個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劇看多了,蕭湘對這種男主愛上救命恩人的戲碼棄之敝履。她急忙撤開目光,将視線投向遠方。
季衡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眼前看似廣闊無邊,實則視野被一片高樓阻攔。但見少女對着那道障礙物輕輕揚唇,秋日的暖陽柔和地曬在少女的身上,将她耀得光彩照人。
少年頭一回靜靜地注視一個人,還是一個異性,而且是那種明目張膽地看,仿佛不看緊稍不留神她就會消失似的。
被季衡熾熱的目光灼到,蕭湘有點小害羞,不自覺垂下眸。
忽然,一個激靈,她的心下冒出另一個自己。那個自己對她說:你羞什麼?他不過是在看他以為的心上人。換做是阿貓阿狗,他也照樣看得深情。
真的假的?蕭湘将自己腦補成一條肥碩的田園犬,陪主人在江邊散步的時候應勇地救下落水的季衡。季衡對它感激不盡,決定……
咦!打住。
蕭湘瘋狂擺頭,甩掉那個邪惡的自己。
季衡靜靜地看她表演,雖然看不懂,但不曾打斷。
蕭湘氣運丹田做了一個深呼吸,終于冷靜下來。她别過頭,再次直視季衡。
“小季子。”
“嗯?”
“小季子,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小季子,以後我都不會這麼叫了。畢竟我們已經長大了,再叫你小時候的外号不好。”
而且這外号是她“賞”給他、他被迫接受的,今時不同往日,再叫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季衡笑應:“我覺得沒問題啊,你高興叫就叫呗。”
瞧着眼前少年對自己百依百順的樣子,蕭湘不禁想起當初在圖書館他偷偷塞飲品給舒蝶的場景,和現在如出一轍。
他呀,純粹是為了報恩。
蕭湘澀澀一笑,“都什麼年代了,還玩愛上救命恩人的梗呢!”
“嗯?”季衡一隻手拖着半邊臉,哂笑,“蕭女俠,你是不是對【愛】之一字有什麼誤解?”
“難道不是嗎?”蕭湘反問,“你敢說當初你對舒蝶不也是這樣?”
季衡沉默,他承認,他的初衷确實如此。或者說,是誰都會如此,因為他們曾……情窦初開,男孩子也是會臉紅的。
但也不完全是,他自問對她和對舒蝶有本質的區别。
見季衡沒有做聲,蕭湘當他是默認,忽然笑了,問:“假如當初救你的是頭豬或者是條狗,你是不是也會愛上它們?”
季衡挑眉,“我不允許你這樣說你自己。”
“……”
引火燒身,蕭湘欲辯無言,報複性白了他一眼。
這時季衡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他斂起笑容,平淡地說:“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沒有那個意思,真的沒有,不騙你。”
季衡說着,還舉起了手,做出發誓的姿勢。
蕭湘擠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故作輕松地說:“沒有最好了。本女俠潇灑自在慣了,可不喜歡被兒女情長牽絆。”
“嗯,我也是。”
“哈哈哈……”
兩人同時發笑,明明都笑得很假,卻都以為彼此笑得很真。
“你冷不?”蕭湘指了指季衡濕漉漉的一身問。
季衡展開雙臂,擁抱陽光,閉着眼睛說:“我可以用内力蒸幹它。”
他俨然被她同化。
“哈哈,好樣的。”
蕭湘沖他豎起大拇指。
餘光忽現兩張熟悉的臉,蕭湘45°扭頭,看清那兩人的瞬間猛然捂住臉。耐不住想看,她悄悄張開遮擋眼睛的兩根手指,透過指縫繼續追視。
瞧着蕭湘像是看到了什麼很羞羞卻又令她欲罷不能的畫面,季衡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一對舉止親密的男女從他們身後經過,他沒有看清對方的臉,隻看到兩道緊緊貼着的背影。恰巧,那兩道背影的主人他都認得。
兩個多心眼的人各取所需而已,季衡不屑一顧。
倒是蕭湘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還又把琵琶半遮面,一副想吃瓜又不好意思吃的樣子。
季衡用指腹點了點她的腦袋,明知故問:“看什麼呢?”
“那不是舒蝶和被我關了水龍頭的男生嗎?他們怎麼會在一起?這荒郊野嶺的,他們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