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典開始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秋高氣爽。
祭壇中央的石台零星站着幾個人,空地上擺了一些幹草。
人群在逐漸往祭壇處聚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阿薩伽早早地來到了這裡,他身份比較特殊,因此沒有直接選擇和貴族們站在一起,而是站在了比較邊角的位置。
“呦,這不是我們三弟嗎?”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皮膚呈現古銅色的男人說着,相似的綠色眼睛裡裝滿了惡意。
阿薩伽淡淡行禮:“大哥。”
這就是他血緣上的大哥,但是兩個人沒怎麼打過照面,他卻對自己有很大惡意。
“啧,三弟啊,不是我說你,你這脾氣該改一改了,天天這麼冷着一張臉,誰能看得順眼?”那渦眯起了眼睛,假惺惺地說。
“哎,話可不能這麼說啊大少主。”不知道從哪又出來一個人,“咱們三少主啊,這是聖潔高貴,不和我等凡人一般污臭難聞,自然不願意與我們同流合污了。”
“你說是不是呀,三少主?”那人做作地捂嘴,“哦不,我說錯了,是聖子大人。”
這聲聖子大人叫得實在太惡心,阿薩伽控制不住地皺眉,厭惡一閃而過。
這可正中那人下懷,他和那渦大笑起來,把他當一個笑話來看。
阿薩伽強行控制他的表情,不斷告訴自己:要忍。
今天是母親去世之後的第一個祭祀盛典,他不想破壞掉。
偏偏有人故意上來觸他黴頭,不知道哪家的小兒子為了讨好那渦湊了上來,假裝疑惑:“咦,我記得聖女每年都要來主持祭祀盛典的呀,今年怎麼不在了?”
他明知故問,阿薩伽的胳膊上還系着白布條呢,他純粹是為了硌硬他。
忍着,忍着,不要沖動。
阿薩伽深呼吸,拳頭忍不住攥了起來,咬牙忍耐。
“哎,你不知道?他娘死啦!據說是暴斃而亡呢!”幾個人哄堂大笑,沒有一點尊重。
大少主那渦在那惺惺作态地喝止:“行了啊你們,差不多得了,親娘死了我們三弟也是很傷心的。”
旁邊那個纨绔子弟裝模作樣:“啊,也是,三弟别傷心了。死了也好,希望下回選聖女可别選一個燕人了,那種低賤的民族怎麼能——”
“啊!”
阿薩伽突然出手,拳如閃電,仿佛一塊巨石砸到了臉上,那人當場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誰也沒想到他真的會動手 ,那些個繡花枕頭一樣的纨绔子弟尖叫着離他遠點,大哥那渦也有些惱羞成怒:“你做什麼!找死是不是?!”
阿薩伽目光帶着狠意,毫不躲避地直視他,與剛剛那個默不作聲的受氣包判若兩人。
“哎喲,這是發生什麼了?”
下垂眉、上揚眼,是姗姗來遲的辛青。
剛剛還火藥味十足的兩人驟然冷靜下來,那渦悻悻收回拳頭。
他這二弟不好惹,反正以後收拾阿薩伽的機會多了,犯不着跟他過不去。
那渦冷哼一聲,離開了。
辛青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他穿着一身白色,一點裝飾都沒有,整個人看着無比素淨。
“三弟,這是受欺負了?”
阿薩伽搖搖頭,沒有開口。
謝飛瓊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場景:少年人清瘦的身影遺世獨立,與周圍人格格不入。他的穿着繁複而華麗,脖頸被一條長長的、圈成大小不一的珍珠項鍊所擁簇着。
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看見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那是耳墜,阿薩伽左耳墜着一個碧綠的耳墜,随着身體的動作而微微晃動。
幂幂之中似有感觸,本來偏頭在和辛青說話的阿薩伽忽然回過頭來,對上了她的視線。
他是站在台階上的,寬闊而高聳的台階通向石台最頂端,而謝飛瓊則是站在台子下面的空地上,仰着頭看他。
兩個人遙遙對視着,謝飛瓊突然一挑眉,對他做了個口形。
阿薩伽皺眉,沒猜出來是什麼,但謝飛瓊已經重新低下頭,跟着隊伍一起排陣型去了。
她想說什麼?
那些士兵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分配謝飛瓊比較好,于是讓她混進了普通骊人的隊伍,任其東張西望。
“那是誰啊,怎麼沒見過?”她旁邊有一個女生好奇地問邊上的一個年輕男生。
“這你不知道?”男生語氣誇張,半捂着嘴,“那是咱們首領從聖地領回來的三兒子,阿薩伽爾。”
“聖地領回來的?”女主疑惑,“我怎麼沒見過?”
男生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咱首領多少孩子呢,你都見過?”
謝飛瓊心一沉,也湊熱鬧似的把頭遞過去:“什麼什麼,能跟我說說嗎?”
男生一驚:“哪裡來的燕人?”
謝飛瓊眉一皺:“别搞歧視啊你。咱們首領在哪呢,我怎麼沒看見?”
女生四處張望了一下,下巴揚了揚:“在那呢在那呢,咱們首領不怎麼露面。”
謝飛瓊目光順着看過去,發現在石台邊上還坐着一群人。
最中央的是一個穿着純黑衣服的男人,身邊有幾個人伺候着,還有一把大大的傘擋住陽光。
“那就是首領啊……”謝飛瓊感慨似的說,目光四下遊走,尋找師父的身影。
師父絕不可能在這種大場面中選擇不來湊熱鬧的。
石台太高,人臉看不清,謝飛瓊隻注意到了正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大鼎,頂上堆了一堆幹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