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安靜的落針可聞。
碧琅表情呆滞,顯然是沒想到她還有這招。
“這倒是我的不是了,”謝飛瓊擡起胳膊擋住臉,從床上站了起來,“我原本隻是看小芙家裡缺少人手,于是前來幫忙,不料惹了大人發怒,實在是愧疚難當。”
阿薩伽面色隐隐發黑。
謝飛瓊學着以前偷偷看來的戲劇裡的角色一樣,邁着小碎步就要往門口飄,一邊飄一邊哭:“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打攪,等大人離開了我再來就是了。”
那男人沒搞清楚狀況,下意識回了一句:“你以後也不準來!”
“不要!”赫芙拉很給力地哭了出來,噔噔噔跑過去抱住謝飛瓊的大腿哇哇嚎,“飛瓊姐姐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啊!!”
赫芙拉哭得厲害,哭得真情實感,她姆媽連忙跑過來蹲下身子安慰她,赫芙拉奶奶也努力坐起身子來,想要看看孫女。
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阿薩伽嘴角抽搐,一把抓住了謝飛瓊的袖角。
趁着赫芙拉被她姆媽抱在懷裡哄的空檔,他面有無奈,壓低聲音,用隻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好了,你别裝了,我幫你行不行?”
謝飛瓊悄悄擡起一點胳膊,露出一雙皎潔的眼睛,眼底盛着湖水一樣清淺的笑意。
她比了個口型:“真、的?”
阿薩伽點點頭,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碧琅顯然也被這個場面弄得一頭霧水,站在原地手腳無措,最終決定從罪魁禍首開罵:“爹!你這是在說什麼混賬話!那是我的朋友!”
謝飛瓊眉毛一挑,瞥了阿薩伽一眼。
你還沒人家碧琅懂事呢。
阿薩伽無語。
碧琅爹兩眼發蒙,卑微畢竟是裝的,他在這裡耀武揚威慣了,被訓斥的第一反應是勃然大怒:“胡扯!你跟一個賤奴做什麼朋友!胡鬧!”
“夠了!”阿薩伽出聲,聲音不算很大卻足夠清晰,冷厲的聲線立刻讓衆人噤聲。
謝飛瓊暗自咂麼嘴:又要開始拽了。
赫芙拉停止了抽泣,顯然也被吓了一跳,阿薩伽往前走的時候路過了她,停頓了一下,拍了拍她的頭。
赫芙拉吸了一下鼻子。
阿薩伽走到那男人面前,少年人已經初具輪廓的挺拔身型把他罩在陰影之下,那男人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磕磕巴巴道:“少、少主,您來這裡有何貴幹?”
阿薩伽語氣冷漠,一雙冰冷的綠色眼睛垂着,帶着一股不自知的俾睨。
他說:“我來看看小芙。”
那男人連忙點頭,回道:“好嘞好嘞,小芙就在這呢,您聊、您聊,我就不打擾了。”
他說完,就想瘸着一條腿抓緊離開,但是阿薩伽制止了他:“等一下。”
那人渾身一震,幾乎克制不住驚恐,問:“怎、怎麼了嗎少主?”
阿薩伽看着他,語氣緩慢,帶着不容置喙的态度:“這裡,沒有人是賠錢貨,也沒有人是賤奴。您最好管住您的嘴巴。”
語法用的是小輩對長輩的敬稱,但是語氣裡可沒有一點尊敬。
那男人腿軟的站不住,連連點頭:“好的好的、她們當然不是賠錢貨!我是,我才是賠錢貨!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生氣。”
阿薩伽又重複了一遍:“謝飛瓊不是奴隸,以及,‘賤奴’這個詞,您最好還是不要再說了,太難聽。您覺得呢?”
那人慌不疊應下,身子不自覺佝偻下來,和剛剛氣勢狂妄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的樣子迥乎不同。
令人啼笑皆非。
阿薩伽回頭看謝飛瓊,挑了挑眉,意思是:滿意沒?
謝飛瓊也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沖他眨眨眼:還沒完呢!
她放下了袖子,臉上一點哭泣的淚痕都沒有,雲淡風輕道:“等一下!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請三少主幫忙。”
赫芙拉打了一個哭嗝,大大的圓眼睛瞪得老大了:怎麼回事,飛瓊姐姐不是哭了嗎!怎麼沒有眼淚!
謝飛瓊一點沒有尴尬或者羞恥,甚至還給她姆媽遞了一塊手帕,用來給赫芙拉擦眼淚。
她面色疑惑,說:“如果這個男人瘸了一條腿,那麼家裡由誰來賺錢呢?”
赫芙拉姆媽愣了一下,在衆人的注視下顫顫巍巍舉起了手,努力讓聲線平靜:“是我。”
謝飛瓊故作驚訝:“天哪!那你既要照顧赫芙拉和奶奶,還要忙着給這個男人擦屁股?!”
她說話看似口無遮攔,實際确實直白,那男人臉控制不住變臭。
阿薩伽身經百戰,已經能快速懂得謝飛瓊的意思了,陪着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飛瓊捂住嘴巴,眼睛睜得大大的,努力模仿赫芙拉的無辜模樣:“你看這個人,渾身酒氣,不修邊幅。但是他的衣服倒是很整潔,一看就是有人幫他收拾啊!”
碧琅似乎是有點難堪,上前一步說:“少主,您不必可憐——”
“不然給他安排一份工作吧!”謝飛瓊和他的聲音同步響起,又補充,“祭壇那邊失火後不是需要大批人手去重建嗎,我看他就很合适啊,而且他還有經驗!”
碧琅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