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瘸腿的人去幹重活,謝飛瓊擺明了是要針對他。
那男人面色鐵青,張嘴想反駁,卻又看了一眼阿薩伽,讪讪閉上嘴了。
碧琅猶豫道:“這樣不好吧……我爹畢竟腿受傷了,不能再去幹苦力了。”
謝飛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說的是,你爹瘸了一條腿,幹不了活了。”
瘸腿沒有什麼,不是完全喪失行動力,但是謝飛瓊這話把他放到了幾乎殘廢的地位上。
他忍不住出聲:“我隻是瘸了,又不是廢了,當然可以幹活了!”
謝飛瓊立刻接道:“是嗎,那太好了!這樣你就可以繼續掙錢了!”
那男人臉色黑如鍋底,沒想到謝飛瓊在這裡給他下套,一時嗫嚅:“那,那倒也不是……”
阿薩伽瞄了一眼謝飛瓊,說:“她開玩笑的,您自然不用去做苦力活。”
“這樣吧,我來給您安排一份工作,至少能減輕一點赫芙拉姆媽的負擔。”
謝飛瓊突然出聲,問:“你叫什麼?”
這一聲詢問來的突然,原本讨論着的男人們安靜下來,而一直沒什麼存在感覺的女人遲鈍地擡起頭。
“是……是在問我嗎?”她茫然地指了指自己,蒼白瘦弱的臉龐,嘴角挂着一抹青紫。
謝飛瓊點點頭,補充:“你以前的名字也行。”
那女人怔愣半天,連赫芙拉都抹了抹眼淚,用帶着鼻音的聲音問:“對呀姆媽,你叫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
那女人徒勞地張開嘴,似乎那個塵封已久的名字已經完全被她抛之腦後,連同那段已經不為人知的過往。
她回答:“我叫,齊悅。整齊的齊,喜悅的悅。”
不熟練的燕語,熟練的名字,齊悅眼眶有些發熱。
謝飛瓊點頭:“很好聽的名字。”
她扭過頭去,看着阿薩伽,說:“我覺得齊悅也需要換一份工作,她現在幹了好幾份活,太辛苦了。”
碧琅詫異:“你怎麼看出來的?”
謝飛瓊沒忍住,翻了一個大白眼,不想搭理他。
阿薩伽替她解釋道:“她能找到的活應該給的錢都很少,如果需要養一家的話,的确要幹好幾份。”
“既然如此,我也會幫忙,給您也安排一份工作的。”阿薩伽扭身沖着齊悅說。
齊悅其實年齡不大,也就比謝飛瓊大一點,被敬語吓得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還好,還好。謝謝三少主。”
謝飛瓊看都沒看她,揮揮手:“可拉倒吧,你别聽她的,給她找一份錢多事少的工作最好了。”
阿薩伽無奈看她一眼,點點頭,算是應下了這份承諾。
但碧琅開始反對:“少主,您不必如此。”
幾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隻見小小少年單薄的背脊挺得很直,随後很認真地鞠躬:“此事乃是我的家務事,我會管好的。”
阿薩伽還沒說話,謝飛瓊毫不客氣出聲:“你會管?你怎麼管?”
碧琅不服氣地擡頭:“至少不用你管!我手裡有錢,我會幫襯家裡的,不需要你來——”
“你有多少錢?你能怎麼幫?你别說每天回家一趟就當是幫忙了,那我在這住着我還是救世主呢!”她說話帶刀,刺得小少年心裡一疼,自尊隐隐作祟。
“我明明——”
“我猜你連你親愛的家人一直挨打這件事都不知道吧?”謝飛瓊直白點出這個問題。
碧琅面色一白,不可置信道:“你在說什麼!”
謝飛瓊嫌棄地往阿薩伽身邊靠了靠,低聲說:“你真該給你的小跟班晃晃腦袋裡的水,眼睛長着當裝飾了。”
阿薩伽沉默了一下,出聲維護:“碧琅隻是太小了,他沒發現也是正常的。”
謝飛瓊一挑眉,奇怪道:“那你發現了?”
阿薩伽一噎,他平常和碧琅家人接觸的機會很少,自然也無從發現這件事情。
“說你們倆是小孩,一個比一個犟。”謝飛瓊嘟囔了一句。
“你也不動腦袋,動動眼睛總行吧?”謝飛瓊下巴一揚,“你爹以前還賺一點可憐錢的時候你家還相當整潔,現在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齊悅頭上,你沒發現你們家開始變亂了嗎?因為你爹天天隻顧着喝酒,哪管家裡的事?”
“你妹哭得眼睛都紅了,你看不出來;你姆媽嘴角青紫,你也看不來;你奶奶躺在那裡幾天不動,你還看不出來?!”謝飛瓊聲入人心,句句逼人。
碧琅被她說得面色發白,一雙眼睛盈滿了無措和茫然,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怎、怎麼可能呢……”
那男人眼見自己的事被揭露出來,沒有忏悔,隻有暴怒。
“你在這胡亂攪和什麼呢!”憤怒燒幹了他的理智,讓他忘卻了自己的渺小和不堪,仿佛又成為了這頂小小帳篷裡唯一的、至高無上的主人。
“我打她們怎麼了?!以前就我自己在外面掙錢,她們在家隻用張張嘴就能獲得食物,憑什麼!”他面色漲成豬肝紅,“一個兩個都是賠錢貨!一個小姑娘,賣了都不值錢,還不能幹活!我呸!”
“還有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