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花田裡面有着攢動的人影,都是隐族的人在忙着采摘。
他們腳邊放着一個大筐,是用有韌性的草編織而成。
而衆人也不敢随意将花紅果扔進筐裡,而是動作都有點小心翼翼。
“這花紅果……”謝飛瓊蹲下身子,手摸上一片豔紅的葉子。
花紅果長在一種低矮的灌木上,這種灌木顔色鮮綠,絲毫不弱于江南的花草,青翠欲滴。
而它長得不同于别的植物,不是倒三角,而是正三角,靠近地面的地方枝繁葉茂,越往上越少。
花紅果就長在這灌木上面,顔色呈現出一種古怪的鮮紅,不像是果實,更像是凝固的血液。
謝飛瓊條件反射似的鼻尖嗅到一股腥臭的鐵鏽味,登時站起身來,一點不想看了。
阿薩伽問:“怎麼了?”
謝飛瓊搖頭:“沒事。這片地看着還挺大的,你這些天就在忙這個?”
阿薩伽見她不願意說,也不追問,回答:“不光是這個。”
他直起身來,目光直直望向遠方,而遠方滿是黃沙。
“這個症狀,很熟悉啊。”謝飛瓊蹲在地上,手指摸了摸地上屍體的皮膚。
沙漠太幹,屍體腐爛得慢,因此謝飛瓊得以看到全貌。
“皮膚蒼白、脫皮嚴重、關節硬化。”謝飛瓊擡眼,和在一旁一臉嚴肅的阿薩伽對上視線。
“牧六。”
兩個人異口同聲。
之前火災時,牧六曾經來找過一次阿薩伽,說了這個蛻皮症狀,但彼時阿薩伽還沒放在心上。
後來牧六被殺,即将要被活化時他留了個心眼,偷偷去看了一眼。
當時的牧六就是這麼一個狀态,整個人宛如石像一樣蒼白而詭異,身體異常堅硬,不過掉皮現象沒有這個人那麼嚴重。
謝飛瓊皺眉:“這就很奇怪了……你說這個人可能是荻族來的,他和牧六生了同一種病?”
這看似是坐實了牧六間諜的罪名,但謝飛瓊心裡總有點不安。
她追問:“你還發現了什麼别的異常嗎?”
阿薩伽蹲下身體,和她平視:“還找到了一個黑色藥丸,裡面有流砂晶粉末。”
流砂晶。
謝飛瓊現在對這三個字無比敏感。
她幾乎立刻警覺起來,想起了自己從荻族追兵那裡偷來的一塊流砂晶,疑惑:“荻族這麼喜歡流砂晶?我怎麼感覺好像人手一個呢?”
阿薩伽默了一會,肯定道:“他們族流砂晶比較多。”
謝飛瓊喔了一聲。
阿薩伽淡淡解釋:“荻族有最大的流砂晶田,他們的将士也會擁有一些流砂晶藥品來應急。”
“直接吃嗎?”
謝飛瓊想到骊族的聖水,覺得好像也沒那麼驚訝。
她知道流砂晶有一定的治療功效,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既然貼膚就有一定的治療效果,那麼為什麼還要吃下去?
阿薩伽耐心解釋:“如果隻是貼在皮膚表面,那麼恢複效果會比較慢,而且會需要更大塊的流砂晶。如果是粉末的話就會好得多。”
謝飛瓊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但是她心裡總還是有一點疑慮。
流砂晶畢竟是礦石,吃它不相當于吃石頭嗎?吃那麼多石頭真的沒問題嗎?
她畢竟不是艾爾塔人,也許這裡的人構造跟他們不一樣呢。
謝飛瓊把這個突然冒出的疑惑抛之腦後,開始仔細看這個人的身體。
她畢竟是醫藥世家出身,雖然沒學多少,但總比阿薩伽強一點,所以也看到了一些端倪。
“你過來看看這裡。”謝飛瓊指揮他。
面無表情将人的胳膊劃開,露出森森白骨,因為沒有血液流出,所以謝飛瓊并沒有感到不适。
倒是阿薩伽,被她這利落的一刀驚得微微挑眉。
謝飛瓊沒注意到他的眼神,隻目光凝重地端詳此人的骨頭。
一般人的骨頭呈現白色或者淡黃色,但此人的骨頭卻完全不一樣。
他的是一種半透明的銀白色,在整根骨頭上分布着點點透明的斑點,奇妙而詭谲。
阿薩伽沒有研究過人類的骨頭,但他也知道正常人的骨頭應該不會發光。
他神情嚴肅,劃開了那人的大腿,隻見大腿處那根大骨也是呈現這種半透明的顔色。
更有甚者,他輕輕敲擊,骨頭發出清脆的回聲。
謝飛瓊喃喃道:“這太詭異了。”
這透明骨頭十分堅硬,但是又極度易折,一旦受傷會極難自愈。同時關節硬化,代表此人都不如一個木偶靈活,幾乎是無法動彈。
察覺到骨頭的異樣後,她順着摸遍了屍體的全身,又找到了一處奇怪的地方。
劃開此人胸腔的位置,除了詭異泛白的心髒,此人肋骨間竟還有蜘蛛網一樣的骨增生!
謝飛瓊呆滞了,不可思議地用指尖輕輕觸摸那裡,堅硬的骨頭連接起來這些本不應該連接的肋骨。
呼吸困難、運動受限,此人哪怕生前也與活死人無異了。